地下室的潮氣裹著鐵鏽味撲麵而來時,林薇正用消防斧劈開第三塊磚。磚縫裡滲出的不是泥漿,是粘稠的、帶著腥甜的液體,在手電筒光下泛著珍珠母的光澤。
陳默用手機照明,看見牆體夾層裡嵌著個半人高的鐵盒,盒蓋邊緣焊著的不是鐵皮,是無數根交叉的縫紉機針,針尖都指向中央的鎖孔。
“和張啟明辦公室的保險櫃一樣的鎖。”陳默掏出從張啟明身上摸來的鑰匙,手指觸到鎖孔的瞬間,鐵盒內部傳來清晰的抓撓聲,像是有人用指甲在鐵皮上刻字。
林薇想起花名冊上的血字,猛地抓住他的手腕:“等等!趙妍的舌頭……”
鑰匙剛插入,鐵盒表麵的縫紉機針突然全部轉向他們,針尖滲出的液體在地上畫出蘇梅工牌上的麻花辮圖案。
盒蓋“哢噠”彈開的刹那,一股混合著福爾馬林和頭發腐爛的惡臭噴湧而出,林薇借著手電光看見,鐵盒裡層層疊疊塞滿了藍布工裝,而在工裝中央,蜷縮著一個人形物體——
那物體被無數根紅繩捆成粽子,繩結處都插著縫紉機針,針尖沒入皮膚,滲出的不是血,是透明的粘稠液體。
林薇認出那是趙妍的牛仔外套,隻是袖口已經爛成布條,露出的手腕上刻滿了細密的針孔,和張啟明墜落時露出的胎記如出一轍。
“她還活著?”陳默想伸手,卻被鐵盒邊緣突然冒出的紅繩纏住手腕。那些紅繩像活物般蠕動,迅速爬上他的手臂,林薇看見繩頭係著的不是結,是一枚枚脫落的牙齒,正是地下室鎖房鐵床上散落的那種。
趙妍的身體突然劇烈抽搐,捆在她嘴上的藍布猛地繃直,裡麵發出“嗬嗬”的聲響。林薇這才發現,她的舌頭被人用紅線縫在口腔頂部,線尾穿過鐵盒底部的小孔,連接著盒底鋪著的磁帶——正是他們在張啟明保險櫃裡找到的那盤“蘇梅1992.7.14”。
“張啟明把她做成了……活的錄音裝置。”陳默的聲音因疼痛而扭曲,紅繩已經纏到他的脖頸,“蘇梅的慘叫聲是假的,那是趙妍被折磨時的聲音……”
鐵盒裡的藍布工裝突然全部立起,每件衣服的領口都鑽出一縷頭發,發梢係著不同年份的工牌。林薇看見1992年的工牌上,“蘇梅”的照片正在融化,變成趙妍驚恐的臉,而2025年的工牌——她自己的工牌——不知何時也出現在裡麵,照片上的眼睛被紅線縫死。
“他們都在聽……”趙妍的聲音從藍布裡擠出,帶著舌頭上的血泡破裂聲,“每一個被縫上嘴的人,都是新的磁帶……”
地下室的天花板開始剝落,露出裡麵密密麻麻的錄音設備,正是張啟明用來製造“回聲”的裝置。
現在這些設備被鐵盒裡湧出的紅繩纏繞,發出刺耳的電流聲,蘇梅的“慘叫聲”通過擴音器播放出來,卻在中途變成趙妍斷斷續續的哭嚎:“救我……戒指在……”
林薇猛地想起花名冊上的最後一句留言,她抓起趙妍身邊的裁剪刀,不顧紅繩的纏繞,狠狠刺向鐵盒底部的磁帶。剪刀接觸磁帶的瞬間,所有紅繩突然繃直,趙妍身上的針孔同時噴出透明液體。
在鐵盒內形成一個發光的人形輪廓——那是真正的蘇梅,她手裡舉著那枚金戒指,戒指內側刻著的“李”字正在被液體溶解,露出下麵隱藏的刻痕:“贈吾愛1992.7.15”。
“戒指是李建國送給他情人的!”蘇梅的聲音通過趙妍的嘴說出,“他怕事情敗露,就誣陷我……把我關在地下室,用縫紉機針……”
鐵盒突然劇烈震動,所有縫紉機針崩裂飛出,釘在地下室的四壁上,發出“嗡嗡”的共鳴。陳默趁機扯斷紅繩,將趙妍從鐵盒裡抱出來,她的舌頭還縫在嘴上,隻能用渾濁的眼睛看著林薇,眼角流下的不是淚,是帶著線屑的血。
林薇撿起那枚金戒指,發現戒指內側的隱藏刻痕下麵,還有更淺的字跡,像是用指甲刻的:“在通風井……他們的骨頭……”
這時,地麵突然開始龜裂,鐵盒裡湧出的紅繩像樹根一樣紮進裂縫,整個恒遠大廈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陳默背起趙妍,林薇攥著戒指,兩人衝向地下室出口,身後傳來鐵盒閉合的巨響,以及無數個聲音同時響起的詛咒:
“下一個……該你了……”
他們衝出大廈時,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林薇回頭望去,恒遠大廈的玻璃幕牆在陽光下折射出詭異的藍,那些窗戶裡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她,每扇窗的玻璃縫裡,都卡著一根閃著寒光的縫紉機針,針尖指向的方向,正是她背包裡那本沾著血的花名冊。
花名冊的紙頁在晨光中泛著珍珠母的詭異光澤,林薇翻開時指腹觸到的不是紙張紋理,而是類似鱗片的凸起。
第37頁蘇梅的留言下方,新的血字正在緩慢生長,筆畫像活蟲般扭曲蠕動,最終組成一行歪歪扭扭的地址:17層男廁通風井,第三塊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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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啟明辦公室的監控顯示,他上周讓人封了17層男廁。”陳默將趙妍安頓在車裡,她的手腕針孔正在滲出藍黑色液體,滴在座椅上凝結成細小的縫紉機針,“說是什麼管道維修,但施工隊根本沒進去過。”
林薇握緊那枚金戒指,內側隱藏的刻痕在陽光下顯影出更駭人的真相——“贈吾愛”後麵跟著的日期“1992.7.15”,正是蘇梅“跳樓”的第二天。戒指邊緣刻著的細小字母“g”,與花名冊上李建國的簽名縮寫分毫不差。
“他不僅謀殺了蘇梅,還把她的骨頭砌進了牆裡。”林薇想起地下室鐵盒裡的藍布工裝,每件衣服口袋裡都縫著半枚牙齒,“那些工牌上的名字,都是當年被滅口的目擊者。”
他們返回恒遠大廈時,正門的旋轉門突然逆向轉動,湧出的不是空氣,是濃烈的福爾馬林氣味。大廳的女神像缺臂處垂下根紅繩,繩頭係著枚工牌,正是趙妍失蹤前佩戴的那枚,照片上的人臉被縫紉機針戳得千瘡百孔。
“電梯在17樓。”陳默指著不停閃爍的樓層指示燈,17樓的按鈕周圍凝結著暗紅色的冰晶,“有人在等我們。”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林薇被一股力量拽了進去。轎廂裡鋪滿藍布工裝,每件衣服的領口都插著錄音筆,播放著不同頻率的尖叫,混合成令人頭皮發麻的和聲。
17樓的走廊異常明亮,所有辦公室的玻璃都被藍布蒙住,隻有男廁門口的地磚上,用血畫著個巨大的縫紉機圖案,針孔位置正好對著第三塊磚。
“牆是新砌的。”陳默用消防斧劈開磚塊,露出裡麵的鋼筋骨架,骨架上纏繞著發黑的頭發,每根頭發末端都係著枚牙齒,“和地下室鐵盒裡的一樣。”
牆後是狹窄的通風井,腐臭氣味撲麵而來。林薇打開手機手電筒,看見井壁上嵌著無數根縫紉機針,針尖都指向井道深處,那裡堆積著小山般的骨殖,每塊骨頭上都刻著細密的針孔,排列成蘇梅工牌上的麻花辮圖案。
“他們把她的骨頭磨成針……”趙妍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她不知何時跟了進來,嘴裡的縫線已經變成活蛇般的紅繩,“還有我的舌頭……”
林薇猛地回頭,看見趙妍的嘴角咧開不自然的弧度,藍布從她喉嚨裡湧出,布麵上繡著蘇梅日記裡提到的“金戒指圖案”。通風井深處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音。
堆積的骨殖開始蠕動,每塊骨頭都長出藍布袖子,無數隻手從骨堆裡伸出,手裡舉著的不是針,是正在播放錄音的手機——正是張啟明用來錄製“回聲”項目數據的設備。
“他沒死!”陳默抓起一塊骨頭砸向井道深處,骨頭碎裂的瞬間,所有手機屏幕同時亮起,張啟明的臉出現在上麵,他站在一個堆滿錄音設備的房間裡,脖子上纏著和趙妍同款的紅繩,“那些設備在循環播放趙妍的慘叫,用來維持怨念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