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五點的天光像稀釋的墨汁，勉強勾勒出城市樓宇的輪廓。林薇站在星芒大廈樓下，玻璃幕牆上的公司ogo在晨霧中泛著冷光，像一隻半睜半闔的眼睛。她攥著那張臨時權限卡，金屬邊緣硌得掌心生疼——卡片比昨夜更涼了，仿佛吸附了一整夜的寒氣。
電梯上升時，數字跳到“30”後突然一頓，燈光猛地閃爍三下。林薇下意識後退半步，後背撞上冰冷的轎廂壁。樓層顯示屏上的數字開始詭異地跳動，從30到37來回閃爍，伴隨著電梯井裡傳來的細碎刮擦聲，像是有人用指甲在金屬壁上緩慢劃動。
“叮——”
到達37層的提示音比往常尖銳，像一枚細針戳破寂靜。電梯門緩緩拉開，一股混合著舊紙張和消毒水的怪味撲麵而來。
走廊遠比樓下昏暗，天花板上的聲控燈每隔幾秒才遲鈍地亮起一盞，在地麵投下斑駁的光影。牆壁似乎被重新粉刷過，但角落仍能看到未覆蓋完全的暗紅色汙漬，形狀像極了乾涸的指印。
3709室在走廊儘頭。林薇每走一步，都感覺鞋底黏在地板上，發出輕微的“滋滋”聲。路過3707室時，虛掩的門縫裡飄出一縷白煙，伴隨著低沉的誦經聲，念的卻不是任何她聽過的經文，音節扭曲粘連，像蛇信子摩擦鱗片。
她猛地加快腳步，心臟在胸腔裡狂跳如鼓。陳默的話在腦海裡反複回響：“不要敲門，不要進去，更不要和任何人說話。”
3709室的門是深灰色合金材質，沒有門把手，隻有一個鑲嵌在中央的虹膜掃描儀。林薇愣住了——陳默明明說把文件放在門口的文件櫃上，但這裡根本沒有文件櫃，隻有一麵光溜溜的牆壁。
“嗡——”
權限卡在她掌心震動起來，發出細微的蜂鳴。她遲疑著將卡片貼近掃描儀，一道紅光掃過，合金門無聲滑開一條縫隙。
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夾雜著福爾馬林的刺鼻氣息噴湧而出，幾乎讓她當場作嘔。林薇捂住口鼻，透過門縫往裡看——房間裡沒有窗，天花板上懸掛著數盞手術燈，慘白的光線照亮中央一張金屬手術台。
台麵上鋪著藍色無菌布，布下隱約凸起人形輪廓，邊緣滲著暗紅液體，正一滴一滴落在下方的金屬托盤裡，發出規律的“滴答”聲。
手術台周圍散落著各種器械：帶血的骨鋸、彎曲的鑷子、還有幾個標著“暗河科技”字樣的透明培養皿，裡麵漂浮著幾團模糊的肉色組織，正隨著某種液體的波動微微抽搐。牆角堆著幾個黑色塑膠袋，鼓鼓囊囊的，其中一個袋口裂開，露出一截蒼白的、指甲泛著青黑的手指。
林薇的血液瞬間凍結。這不是高管辦公室，這是一間手術室，一間正在進行某種恐怖實驗的手術室！
“你是誰？”
一個沙啞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林薇渾身一僵，緩緩轉身——一個穿著白色實驗服的男人站在她身後，臉上戴著金屬麵具，隻露出一雙毫無生氣的眼睛。他手裡拎著一個不鏽鋼托盤，上麵放著一把閃著寒光的手術刀，刀刃上還掛著幾滴粘稠的液體。
走廊裡的聲控燈恰好熄滅，隻有3709室透出的慘白光線勾勒出男人的輪廓。林薇看到他實驗服袖口露出的皮膚呈青灰色，上麵布滿了蛛網般的紫色血管，像是某種病變。
“我……我來送文件……”林薇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她下意識地想把手裡的文件遞過去，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拿文件——陳默昨晚明明說有新資料放在他桌上，但她今早去取時，桌上空空如也，隻有一張便簽紙，上麵用潦草的字跡寫著：“到37層，找穿白大褂的人。”
金屬麵具下的眼睛眯了起來，發出“咯咯”的喉音，像是在笑：“送文件？又一個迷路的羔羊？”他向前逼近一步，托盤裡的手術刀晃了晃，“陳默沒告訴你，三十七層的規矩嗎？”
林薇猛地想起工牌上的裂痕。她下意識地低頭看向胸口——那道裂痕比昨夜更深了，暗紅色的紋路仿佛活了過來，正沿著工牌邊緣緩緩蔓延，像某種寄生的藤蔓。
“他讓我把文件放在門口……”林薇一邊後退，一邊試圖拖延時間，目光快速掃過四周，尋找逃跑的路線。她看到走廊儘頭有一扇標著“安全出口”的綠色門，就在金屬麵具男的身後。
“門口？”男人舉起手術刀，刀尖指向3709室，“你沒看到嗎？這裡隻有願意躺上手術台的‘材料’，沒有‘文件’。”他突然加快腳步，像一隻蓄勢待發的獵豹，“不過沒關係，你的‘工牌’很新鮮，應該能派上用場。”
“工牌？”林薇心頭一震。她想起張姐說過的話：“工牌是星芒的烙印，也是……通行證。”難道這工牌不僅僅是身份標識？
千鈞一發之際，她猛地扯下脖子上的工牌，用力砸向金屬麵具男！工牌離開脖頸的瞬間，那道暗紅色紋路突然爆發出刺眼的光芒，像一塊燒紅的烙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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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下意識地抬手格擋，托盤“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手術刀滑出老遠。
林薇趁機轉身就跑，衝向走廊儘頭的安全出口。她能聽到身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和男人憤怒的嘶吼：“抓住她！彆讓她跑了！”
安全出口的門沒有鎖，她猛地推開，撲麵而來的是更加濃烈的血腥味和一股熟悉的、來自消防通道的寒意。樓梯間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隻有上方隱約透下一點微光。
她顧不上多想，摸黑向上狂奔，高跟鞋踩在台階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在空曠的樓梯間裡回蕩，顯得格外刺耳。
跑到38層時，她腳下一滑，險些摔倒。借著頭頂應急燈的微弱光線，她看到樓梯平台上散落著一些碎紙片，上麵印著“暗河科技”的字樣。
還有幾張模糊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些奇形怪狀的生物組織，以及……星芒大廈的建築結構圖，圖上37層被紅筆圈出，旁邊寫著一行小字：“核心培養艙”。
“核心培養艙？”林薇撿起一張照片，心臟狂跳。難道37層的手術室是用來培養某種東西的？
“嗒……嗒……嗒……”
樓梯下方傳來緩慢而規律的腳步聲，像是有人穿著沉重的皮靴，一步一步地往上走。每走一步，樓梯都跟著輕微震動。林薇立刻熄滅手機屏幕，躲到樓梯拐角的陰影裡，捂住嘴巴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腳步聲越來越近，伴隨著粗重的喘息聲，還有金屬摩擦地麵的“嘶啦”聲。她從牆角縫隙偷偷望去——一個穿著黑色製服的男人正往上走，他的半邊臉被燒傷。
露出猙獰的疤痕，另一隻眼睛是機械義眼，閃爍著紅光。他的右手拖著一把巨大的消防斧，斧刃上沾滿了暗紅色的汙漬。
這不是剛才那個戴金屬麵具的男人！37層到底有多少這樣的人？
林薇嚇得渾身發抖，緊緊貼在冰冷的牆壁上。機械義眼男走到38層平台，突然停下腳步，那顆紅色的義眼緩緩轉動，掃視著四周。林薇甚至能聽到義眼內部齒輪轉動的“哢哢”聲。
“躲在哪裡呢……小老鼠……”男人的聲音像砂紙摩擦木頭，帶著一種非人的沙啞，“三十七層的獵物，從來沒有能跑掉的……”
他舉起消防斧，猛地劈向旁邊的消防栓！“砰”的一聲巨響，消防栓被劈裂，紅色的鏽水噴湧而出。林薇嚇得差點叫出聲，趕緊捂住嘴巴，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就在這時，她口袋裡的臨時權限卡突然又震動起來，並且發出了微弱的綠光。機械義眼男的紅色義眼立刻鎖定了她的位置，嘴角勾起一個殘忍的弧度：“找到了。”
他舉起消防斧，朝著林薇藏身的拐角走來。每一步都像踩在林薇的心臟上。
絕境之中，林薇突然想起陳默昨晚的背影——那個看似溫和的上司，眼神裡深藏的恐懼和掙紮。他為什麼要讓她來37層？是陷阱，還是……另有目的？
權限卡還在震動，綠光越來越亮。林薇突然意識到，這張卡或許不隻是通行證，更是一種……信號？
她深吸一口氣，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在機械義眼男即將走到拐角的瞬間，她猛地將權限卡朝著反方向的樓梯扔去！卡片在空中劃出一道綠色的弧線，落在下一層的樓梯平台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機械義眼男的紅色義眼立刻轉向聲音來源，毫不猶豫地追了下去。
林薇趁機衝出拐角，朝著樓梯上方狂奔。她不知道39層有什麼，但她隻能往上跑，離37層越遠越好。
跑到39層時，她發現這裡的樓梯間門是鎖著的，而且是那種厚重的防爆門，上麵有一個複雜的密碼鎖。她絕望地拍打著門板，卻毫無用處。
身後的腳步聲再次響起，這一次似乎有兩個人，除了機械義眼男，還有那個戴金屬麵具的男人。
“看來我們的小老鼠跑到死胡同裡了。”金屬麵具男的聲音帶著戲謔。
林薇背靠著防爆門，心臟沉到了穀底。她看著兩個男人一步步逼近，手裡的武器閃著寒光。難道她就要死在這裡了嗎？
就在這時，她身後的防爆門突然發出“滴”的一聲輕響，密碼鎖的屏幕亮起了綠燈。
門，開了。
一股溫暖的、帶著淡淡檀香的氣息從門縫裡飄了出來，與37層的血腥味和福爾馬林味截然不同。
林薇愣住了。誰開的門？
“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