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妄把匕首從地上挑起來時,刀尖還沾著半片焦紙。
那上麵的“哥哥,下一題見”已經燒得隻剩半筆斜鉤,可他認得。不是因為筆跡像自己小時候在監獄牆上劃的鬼畫符,而是因為——這字跡,和他藏在舌底三年、每逢月圓就滲血的那枚微型芯片,出自同一台老式打字機。
他沒再看一眼慶帝消失的方向。龍氣亂了,神廟坐標鬆動,現在不是追人的時機。他得進文書房。
文書房在鑒查院地底第三層,常年不見天光,隻靠青銅燈樹照明。守衛不看臉,隻驗魂印。尋常人進去一趟,魂魄會被抽走三成,出來時走路都飄。
謝無妄卻走得很穩。
他右眼裂紋未愈,墨玉瞳孔裡浮著金紋,混沌之瞳正把上一章殘留的因果能量反向編織——不是吞噬,是偽造。一道偽造的“文書魂印”順著瞳孔流出,纏上他眉心,像條溫順的小蛇。
守衛抬眼,靈覺掃過。
“放行。”
謝無妄低頭邁進門。
陳萍萍坐在輪椅上,背對門口,手裡摩挲著一根鐵拐。沒人知道那是不是五竹用剩的邊角料,也沒人敢問。
“新來的?”陳萍萍沒回頭,聲音像砂紙磨鐵。
“回大人,奉命送安神針。”謝無妄把銀針匣放在案上,聲音平穩得像是抄了十年公文的老吏。
“安神?我這身子,安得了神,鎮得住鬼?”
“大人火寒毒侵脈,風池穴淤堵,若不疏通,三日內必生幻聽。”謝無妄打開針匣,七根銀針排列如北鬥,“紮一針,聽一天《最炫民族風》,值。”
陳萍萍終於轉過頭。
他眼窩深陷,嘴角卻翹著,像是早就等著這句話。
“你倒懂我。”
謝無妄笑而不語,捏起第一根針。
銀針落下,正中風池。
刹那間,輪椅扶手下暗格彈開,一段旋律衝口而出: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
《最炫民族風》。
謝無妄眼皮都沒眨。
這不在計劃內,但在預料之中。純元皇後ai的病毒早就埋進了監察院的機關核心,隻等一根銀針激活共振頻率。問題是——陳萍萍為什麼笑?
音樂響到第三句,陳萍萍左手忽然在扶手上劃了一下。
指甲劃過銅麵,留下一個符號:。
謝無妄瞳孔一縮。這不是神廟坐標,也不是八陣圖變體,而是……鐵傘的鎖扣紋。
他不動聲色,繼續施針。第二針落向肩井,第三針刺入大椎。每紮一穴,輪椅播放的音樂就扭曲一分。到第五針時,旋律裡混進了數字廣播體:
“函數單調遞增區間為負無窮到零閉合正無窮——”
謝無妄立刻用混沌之瞳掃描音波。波形圖底層,浮現出一串加密公式——正是《五年高考》裡“導數壓軸題”的標準解法,和慶帝早朝地麵浮現的文字,同源同碼。
神廟坐標,被藏在數學公式裡。
他指尖微動,係統007在意識裡彈出提示:
【檢測到高維信息嵌套】【是否解析?消耗50因果值】
謝無妄沒選是也沒選否。他右手繼續施針,左手悄悄把“生死看淡”匕首抽出半寸,用刀尖蘸了點指尖血,在袖中絹布上拓印。
就在這時,陳萍萍袖口一滑,半卷帛書露出一角。
邊角墨跡斑駁,六個字若隱若現:
「37號孤兒院」。
謝無妄呼吸幾乎停滯。
不是因為這地名陌生——他太熟了。星際孤兒院第37號房,是ai版自己每天看《霸道總裁愛上我》的地方。問題是,這帛書上的字,和燒焦試卷上的“哥哥,下一題見”,筆跡完全一致。
同一台打字機,同一個發送者。
可發送給誰?
他正欲細看,陳萍萍突然睜眼。
“你身上,”聲音低得像從地底傳來,“有和他一樣的味道。”
謝無妄手一穩,針沒抖。
他右眼墨玉光澤流轉,白切黑領域瞬間開啟。聖光濾鏡灑向陳萍萍,瞳孔泛起柔和金芒,周圍空氣仿佛鍍了層佛光。
陳萍萍眼神頓時渙散了一瞬。
就是這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