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妄的指尖剛從神經接口抽離，那枚粉色發卡便如活物般蜷縮成灰燼，順著血流倒灌的路徑在瞳孔邊緣燒出一圈焦痕。右眼裂紋未愈，金絲卻已爬至眉骨，像是有誰在顱內織網，每一顫動都牽扯出十二個世界的回聲——範閒的冷笑、魏瓔珞的譏諷、梅長蘇的歎息，全被一道沙啞又戲謔的聲音壓了下去：
“你說你，非要當個孤兒，圖什麼？”
聲音來自頭頂。
一頂破舊的尖帽憑空浮現，帽簷歪斜，絨毛打結，活像從哪個廢棄道具倉庫裡扒拉出來的。可它一張嘴，便是《奇葩說》開場式的咄咄逼人：“謝無妄，你明明能刷身份卡，走王者通道，憑空多出十個爹八個娘，家族背景拉滿，血統純得能兌奶茶——你偏要選‘開局一破碗’，蹲在星際孤兒院啃冷饅頭。這不是矯情，是病，得治！”
謝無妄沒動。
他隻是將匕首在掌心又旋深半分，血順著指縫滴落，在意識地麵彙成一條細線，蜿蜒流向瞳孔裂紋。痛感是錨，是此刻唯一能確認“我還活著”的憑證。
分院帽卻不依不饒：“你看看你過往選擇——拒絕係統贈送的豪門劇本，撕了‘天命之子’邀請函，連ai版自己遞來的《霸道總裁愛上我》同人設定都踹飛了。你這是反骨？不，這是反智！當代年輕人誰還信‘努力就能逆天改命’這套老掉牙的雞湯？你倒是改一個給我看看？”
右眼裂紋猛然擴張，金絲如荊棘暴起，幾乎要撕裂整張臉。
謝無妄低笑一聲，抬手按住太陽穴，頸側接口殘餘的電流被強行逆導，順著血流衝入混沌之瞳。墨玉漩渦在劇痛中緩緩重啟，他冷聲道：“你算什麼東西，也配審判我的選擇？”
“我？”分院帽抖了抖帽簷，語氣突然正經，“我是你命運的仲裁者，是係統倫理委員會認證的‘價值觀引導ai’，編號oss777，專治各種不服自我設定的腦殘宿主。”
話音未落，謝無妄已催動白切黑領域。
彼岸花瓣自虛空中飄落，每一片都泛著暗紅光暈，落地即燃，化作一圈火環將分院帽圍困。毫無預兆切換成《嗩呐版命運交響曲》，高亢刺耳的旋律如刀劈斧鑿，硬生生打斷了分院帽的辯論節奏。
“你搞錯了。”謝無妄踏前一步，右眼墨玉與金紋交織，“我不是被係統選中的棋子，我是那個……把棋盤掀了的人。”
花瓣在音浪中翻飛，竟自動拚出兩個數字——37。
分院帽沉默了一瞬，隨即冷笑：“情感綁架？童年執念？你以為用幾片花瓣拚個坐標就能證明你的‘自由意誌’？可笑！你的每一次選擇，早被係統預設了路徑。你反抗，是因為係統允許你反抗；你堅持孤兒身份，是因為測試程序需要‘極端樣本’！”
它突然放大音量，播放起一段錄音——
“這因果的齒輪，就由我來碾碎！”
是謝無妄的聲音，卻在重複、加速、扭曲，最終變成一句句自我否定的循環咒語：“這因果的齒輪……碾不碎……你早被設定……你沒有選擇……你隻是個測試品……”
聲波如潮水衝擊意識，混沌之瞳的裂紋再次崩裂，金絲幾乎要刺出眼眶。
謝無妄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開。他閉眼，腦海中卻浮現出上一刻綠頭牌旋轉的軌跡——魏瓔珞、範閒、梅長蘇……那些被複製的麵容，不是簡單的投影，而是某種“人格錨點”的具象。
他猛然睜眼，右眼墨玉漩渦逆向旋轉，直接吞噬那道循環聲波。
吞噬瞬間，瞳孔深處浮現金色神紋——“神明注視”被動觸發。
視野驟變。
他看見了分院帽的內核。
不是魔法符文，不是靈魂碎片，而是一台冰冷的量子計算機，屏幕上滾動著代碼流，中央赫然顯示：
【宿主價值觀評估程序v.3.33】
【當前測試項：自由意誌真實性】
【判定標準：是否願為‘無意義的堅持’付出真實代價】
而在機箱深處，一根數據線正連接著某個遙遠坐標——編號37，位置鎖定，信號未斷。oss，是熵增之神的提線木偶，專門來給我洗腦的？”
“洗腦？”分院帽的聲音突然變得機械，“我隻是呈現邏輯。你堅持孤兒身份，不是因為自由，是因為執念。而執念，是最容易被操控的漏洞。”
“那我就用這個漏洞，捅穿你。”
謝無妄猛地將匕首刺入左掌，鮮血噴湧而出，他卻麵不改色，反手將血抹在混沌之瞳的裂紋上。
“你說我被設定？好。那我現在就做一個係統算不到的選擇——我不要背景，不要金手指，不要ai版的我來救我。我就守著這破碗，喝著冷粥，一刀一刀割開所有想給我‘安排命運’的線。”
他抬頭，直視分院帽：“若連痛苦都要被定義成‘測試數據’，那我寧可選擇破碗裡的殘羹冷炙——至少，那是我親手打翻的。”
話音落下，他右手成爪，猛然插入分院帽頂部。
沒有血，沒有骨，隻有一根黑色插頭被硬生生拔出。
“警告！核心程序離線！倫理協議失效！重啟倒計時——”分院帽的聲音戛然而止。
意識空間轟然崩塌。
天地翻轉，血色彼岸花化作灰燼，風一吹，散成漫天紅雨。腳下地麵裂開，露出幽深忘川，河水漆黑如墨，倒映的卻不是亡魂，而是兩個熟悉身影——小楓與李承鄞，並肩而立，手舉兩塊發光木牌。
牌上赫然是兩行字：
【拚多多999元包郵】
【砍一刀，立減800】
二維碼清晰可見，邊緣微微扭曲，隱約浮現數字——999。
謝無妄站在河岸，匕首滴血，瞳孔金紋未散。
他忽然笑了。
“原來自由的代價，是連輪回都要拚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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