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妄落地時,膝蓋砸進碎石堆裡,濺起一圈塵灰。
他沒管右眼那股快要炸開的灼痛,隻把最後一絲力氣壓在左手掌心,將那株快熄的向日葵根部死死按進地縫。司藤癱坐在他身側,臉色發青,藤脈像乾涸的河床,一道道裂開。
“再撐三秒。”他說。
話音落,玉佩在懷裡震了一下,像是快斷電的鬨鐘,滴滴兩聲,然後徹底啞了。
因果值:17。
吞噬功能鎖定。
白切黑領域進入強製休眠。
他閉了閉眼,舌尖抵住上顎,血味又泛上來。不是第一次走到這一步,但這次不一樣——他剛親手把一段被刪的命,塞進了自己的瞳孔裡。穆青藤的名字還在他腦子裡回蕩,像一塊燒紅的鐵,烙得他神經發顫。
台下亂成一片。藤蔓抽打聲、嘶吼聲、骨頭斷裂聲混在一起。有妖藤已經撕開了對手的皮,綠汁噴在評分牌上,把“顏值9.8”糊成一團爛泥。規則還在運轉,像台生鏽的絞肉機,沒人能停下它。
謝無妄抬起手,把血抹在向日葵葉麵上。
“你不是道具。”他低聲道,“也不是誰劇本裡的配角。你活過,我就讓你繼續活。”
葉片抖了一下。
光沒亮。
他咬牙,右眼猛地睜開,墨玉瞳孔裂紋縱橫,金紋在縫隙裡遊走。他不再壓製,反而主動撕開那層封印——把混沌之瞳殘存的能量全抽出來,灌進向日葵根部。
血順著鼻腔流下。
這不是係統給的招,是他在星際監獄裡學會的:疼到極點,人就通了電。
向日葵終於顫了。
不是微光,不是閃爍,是一聲悶響,像種子在地底炸開。葉脈由綠轉金,紋路如符咒般蔓延,整株花瞬間拔高半尺,花盤朝天,猛然一震——
一道熾白光柱衝天而起。
光柱擴散成半圓穹頂,罩住整個主會場。所照之處,藤蔓僵住,黑斑褪去,暴起的青筋緩緩平複。有妖藤低頭看自己的手,發現指甲不再泛紫,眼裡的血絲退了。
司藤抬頭,光映在她臉上,像是第一次看清自己。
“這光……”她嗓音發抖,“不是淨化?”
謝無妄沒答。他正被一股力量拖進意識深處。
眼前景象變了。
他站在一片荒原上,天邊懸浮九顆眼狀光珠,每一顆都流轉不同能量。其中一顆,正是向日葵的核心形態。光珠緩緩轉動,投下一幕畫麵——
蒼山之巔,祭火熊熊,一位老者披藤王袍,舉杯向天。百姓跪拜,孩童歡呼。那是穆青藤加冕之夜。
畫麵一轉,謝無妄看見自己站在山崖,右眼發黑,冷冷說出:“這劇情太老套,刪了。”
兩幕重疊,向日葵的光紋竟與穆青藤王袍上的圖騰一模一樣。
“原來……”他喃喃,“陽光不是驅邪,是記憶的顯形。”
被他刪掉的,不隻是劇情。是三百二十七個人活過的證據。而向日葵,是它們的回響。
光柱突然收縮,凝聚成一枚拇指大小的光珠,懸浮在他掌心三秒,隨即消散,留下一道淡淡編號——
47
謝無妄睜眼,冷汗浸透後背。
向日葵還在發光,但已不是剛才那種爆發狀態,而是穩定流轉,像一顆微型太陽,靜靜照著這片廢墟。結界沒破,妖藤們陸續清醒,有的抱頭痛哭,有的跪地叩首,仿佛剛從一場集體噩夢中醒來。
司藤扶著他肩膀,聲音發顫:“你做了什麼?”
“沒做什麼。”他抹了把臉,血和汗混在一起,“就是讓死人……稍微活回來一點。”
他想站起來,腿一軟,差點栽倒。右眼火辣辣地疼,金紋竟順著血管爬到了左眼邊緣。他抬手去按,指尖觸到皮膚,竟發現那紋路在動,像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