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卷著灰霧撲在臉上，謝無妄一腳踩出裂穀出口，鞋底碾碎了一片枯藤。
他沒停，膝蓋一軟，匕首杵地撐住身子。左肩的布條早被血浸透，滴滴答答落在碎石上，像走調的節拍器。右臂的銀線爬到了耳根，皮膚底下像有鋼針在紮，一跳一跳地疼。混沌之瞳徹底黑了，裂紋橫七豎八，玉佩貼著胸口，冷得像塊冰。
遠處傳來鼓樂聲，夾著歡呼。
蒼城山主會場亮著燈，彩旗掛了一圈，喇叭裡放著《最炫民族風》reix版，司藤正站在高台上講話。秦放穿了身新唐裝，站在台側，手裡攥著個話筒，時不時低頭看手機。顏福瑞抱著一堆快遞箱在後台跑來跑去，單誌剛蹲在角落啃燒餅，腮幫子一鼓一鼓。
一切都還在。
謝無妄靠著岩壁緩了口氣，抬手摸了摸左肩，指尖沾了血。他沒去主會場，拐進山道邊的涼亭，從懷裡掏出波紋卡。屏幕還亮著：【能量頻率匹配度：98.7】。
“沒斷。”他低聲說。
向日葵模型在褲兜裡，葉片軟塌塌的，光沒了。他拿出來看了眼，花盤朝下，像被抽了魂。
他把它塞回兜裡，拄著匕首站起來，一步步往會場走。
主會場搭了個露天舞台，背景板寫著“首屆蒼城妖藤選美大賽圓滿落幕”，底下擠滿了觀眾。有真人，有化形的藤妖，還有幾個穿著漢服直播的up主，舉著自拍杆滿場亂竄。大屏幕上正回放決賽片段，司藤宣布冠軍時，全場尖叫。
她穿著一襲白裙，發尾微卷，站在聚光燈下，聲音清亮：“這次大賽能辦成，多虧了一位沒露麵的朋友。沒有他，差評風暴不會平息，藍紋藤也不會願意合作。”
台下安靜了一瞬。
“是他幫我找到了真正的共鳴藤線索，也是他設計了‘溯源禮盒’。”她頓了頓，“我知道他不喜歡出風頭，但今天，我想替大家說一聲——謝先生，謝謝你。”
人群嘩地炸開。
“謝先生！”
“謝哥牛逼！”
“下次直播帶貨記得ca我！”
謝無妄站在人群最後，背靠一根燈柱，左手按著肩傷。
顏福瑞端著盒飯路過，看見他嚇一跳：“你咋這德行？臉比屍布還白！”
“還死不了。”謝無妄把波紋卡塞進他手裡，“待會司藤要是再提我，你就說菌菇禮盒是你策劃的。”
“啊？那不是你……”
“就說你送的。”
“哦……”顏福瑞懵了兩秒，反應過來，“你又想當無名英雄？”
謝無妄沒答，轉身就走。
身後掌聲雷動，司藤開始宣布抽獎環節，大屏幕滾動著訂單數據，後台係統蹦出一條提示：【累計成交額突破八位數】。
他沒回頭。
山道往上，風越來越大。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右臂的銀線開始發燙，像是要往腦子裡鑽。混沌之瞳的裂紋還在，但眼底深處，墨玉色隱約動了動，像死火複燃前的一縷煙。
他爬上山頂，找棵老鬆靠著坐下。遠處會場的燈光像一串糖葫蘆，亮得刺眼。
他掏出向日葵模型，葉片朝天，可光沒回來。他又摸出波紋卡，屏幕還亮著，數字沒變。
“98.7……”他念了句，“差那1.3，是它不想認我？”
風穿過鬆林，沙沙響。
他閉了會眼，再睜時，右眼瞳孔裂紋間，一絲墨色緩緩流轉。
冷卻快結束了。
係統007還是沒動靜，玉佩貼著胸口，像塊廢鐵。但他知道，隻要瞳孔還能動，劇情就還在他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