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妄的手從繡台邊緣收回,刀口朝外的匕首在木縫裡沒動。他掌心的血已經乾了,隻留下一道暗紅的印子,像條壓在皮下的蜈蚣。
繡坊裡人聲漸起。
幾個宮女為了一盒孔雀藍絲線吵得臉紅脖子粗,吉祥縮在角落,低頭盯著自己手裡的繡布,手指微微發抖。那幅《清明上河圖》的草樣原本隻是普通練手活計,可自從謝無妄提醒她“子時會動”,她連針都不敢多落一針。
方姑姑站在廊下,冷眼掃過全場。她方才去庫房轉了一圈,親手換了三卷金線,尤其是謝無妄用的那批,全替成了“浮光絲”——表麵亮得晃眼,實則脆如枯草,一繃就斷。她不信一個新人能翻出她的手心。
謝無妄沒看她。
他閉上眼,右眼深處那三道裂紋還在,像摔過的瓷器,遲遲未愈。混沌之瞳的冷卻還沒結束,強行使用會反噬。可他等不了。
他抬手,指尖在心口玉佩上輕輕一叩。
墨玉微震,仿佛有東西在裡頭蘇醒。
“這因果的齒輪,就由我來碾碎。”
話音落,右眼驟然睜開。
瞳孔化作墨玉,裂紋蔓延,三道金絲般的紋路從深處浮起。視野瞬間扭曲,整個繡坊的聲音被抽離,取而代之的是一條猩紅的絲線,懸在半空,纏繞著爭吵、嫉妒、算計,像一團打結的亂麻。
【繡坊爭鬥·支線劇情·可吞噬】
謝無妄沒猶豫,瞳力一卷,直接咬住那條劇情線。
劇痛炸開。
不是來自身體,而是意識。他看見自己被圍在繡架之間,無數根針從四麵八方刺來,紮進皮肉,穿出骨頭。那些宮女的臉扭曲變形,嘴裡喊的不是名字,而是“毀規矩”“壞祖製”“該殺”。
幻象。
劇情反噬。
他左手猛地按在心口,匕首共鳴,一股寒意順著血脈衝上大腦。幻象崩裂。
他冷笑:“爭鬥是你們的命,現在——我收了。”
瞳孔金紋一閃,白切黑領域自動開啟。
方圓三丈內,黑化值超六十者,觸發修羅場特效。
方姑姑正要邁步,忽然腳下一軟。
她沒摔倒,但影子變了。
一片片紅得發黑的花瓣從她影子裡飄出,無聲落地,又瞬間消失。耳邊響起嗩呐聲,高亢、尖利,像是有人在她腦仁裡吹《亡靈序曲》。
她猛地抬頭,看見謝無妄正盯著她。
右眼墨玉未褪,裂紋中金光流轉。
她後退半步,喉嚨發緊,一句話卡在嘴裡,硬是沒說出來。
就在這時,吉祥手裡的繡布突然一顫。
線斷了。
不是普通的斷,是整塊繡麵從中間裂開,金線自燃,化作灰燼,飄在空中竟不落地,反而緩緩重組。
紅黑絲線憑空浮現,交叉成“x”形,一針一針,織出一幅全新的圖。
《清明上河圖》。
但不是原來的工筆畫風,而是——十字繡。
整幅長卷用規整的斜紋格呈現,市井、酒樓、虹橋、船夫,全都由無數個“x”拚成。更詭異的是,畫麵中央的虹橋下方,水波紋裡藏著一圈符號,像是某種陣法的殘跡。
吉祥嚇得鬆了手。
繡布沒掉。
它懸在半空,絲線還在動,像是沒繡完。
方姑姑終於回過神,怒喝一聲:“妖術!”
她衝上前,一把抓向那幅十字繡,要把它扯下來燒了。
指尖剛碰到邊角,絲線突然繃緊。
“嗤”地一聲,她食指劃開,血珠冒出來,正好滴在繡麵的虹橋位置。
那一圈符號微微一亮,像是吸了血。
方姑姑愣住。
謝無妄一步上前,擋在吉祥麵前。
他沒動手,也沒說話,隻是看著她。
右眼的墨玉色還沒褪,裂紋清晰可見。
方姑姑的手僵在半空,血順著指尖往下滴,砸在地磚上,發出極輕的“嗒”聲。
“你調的線斷了。”謝無妄聲音不高,“我的針——還沒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