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妄的手指還貼在玉佩裂紋上，血絲順著墨玉的縫隙往裡滲，像是往一口枯井裡倒水。那點紅剛落進去，就沒了動靜。他沒收回手，反而加了點力，指甲摳進裂口邊緣，硬是把最後一絲靈力壓了進去。
視野一震，九處錨點地圖緩緩浮現，像一張被風掀起來的舊布，晃得厲害。親情、兄弟義、君臣情……三處已經開始泛紅，像是燒熱的鐵塊，溫度還在往上爬。他盯著“母子情”那個點，眉頭跳了跳——明蘭那邊，不該這麼早出狀況。
他咬牙，把匕首從地上拔出來，刀尖在地上劃出一道新線，連向城南方向。這是顧廷燁能控的最遠防線，再往外，就是敵方可能埋伏的盲區。他又點了點禦花園西側，那裡本該是安靜的偏殿，現在卻有微弱信號波動，像是有人在調試什麼設備。
正畫著，石室入口傳來腳步聲。不急不緩，踏在石板上的節奏穩得像鐘擺。
顧廷燁走進來，甲胄沒換，肩頭沾了點夜露，手裡攥著一份卷邊的紙條。他站在兩步外，沒說話，先把紙條遞過去。
謝無妄接過，掃了一眼。是王熙鳳傳回來的消息：青樓後巷發現一個穿粗布衣裳的貨郎，兜售“雲南特供鬆茸乾”，可那人左手少一根小指——那是反派聯盟“情報組”的標記。人已被拿下，但背包裡有個空信筒，蓋子開著。
“他們知道我們在盯。”顧廷燁說。
謝無妄把紙條揉成一團，扔到腳邊。“知道才好。”他冷笑，“怕的是他們裝傻充愣，暗地裡偷點火。現在既然露了馬腳，說明他們開始慌了。”
顧廷燁皺眉：“鄧布利多那邊也來了消息。飛路網關了六個時辰，魔法部已經派人來查，說有學生家長投訴孩子聯係不上。他撐不了太久。”
“撐到天亮就行。”謝無妄抬眼，“我們不需要永遠封死消息，隻需要讓他們在最關鍵那十分鐘裡，聽不到彼此的聲音。”
他站起身，腿還有點軟，但沒扶牆。右手按回玉佩，低聲念了一句：“這因果的齒輪，就由我來碾碎！”
話音落，混沌之瞳猛地一震，視野裡的九個錨點瞬間高亮。他迅速調出諸葛亮那邊的反饋——七星燈陣已充能至八成，老魔杖借到手，正插在霍格沃茨校長辦公室的插座上充電。鄧布利多還順手給燈陣接了個延長線，說是“以防萬一”。
謝無妄嘴角抽了抽：“老頭還挺會過日子。”
顧廷燁沒笑：“梅長蘇那邊呢？你讓他搞的‘即興舞曲’，真能乾擾信號？”
“《極樂淨土》的節奏頻率，剛好卡在純元皇後ai的信號接收波段上。”謝無妄靠回牆邊，聲音低下來，“上次她想黑進後宮ifi播《最炫民族風》，結果被這曲子一衝，直接重啟了三回。現在她聽到前奏就得抖一抖。”
他說完，頓了頓：“我已經讓梅長蘇準備好了。隻要‘兄弟義’那個點溫度再升一度，立刻開跳。不是為了贏，是為了打亂他們的節奏。”
顧廷燁點頭，忽然又問：“那如果他們不用情感引爆，改用彆的法子呢？比如……直接炸城？”
謝無妄看了他一眼：“他們不會。這幫人玩的是‘儀式感’。核彈戒指、壽宴求婚、父慈子孝——他們要的不是結果，是那一刻的情緒爆發。沒有眼淚，沒有嘶吼，沒有‘原來你一直愛著我’的狗血台詞，他們寧願等。”
他抬起左手，看了看匕首柄上的“生死看淡”四字，輕笑一聲：“所以咱們就耗著。他們演苦情劇，咱們放廣場舞。他們煽情，咱們整活。誰先繃不住，誰就輸。”
顧廷燁沉默片刻，終於開口：“我已經把兩支機動隊調去了東西偏殿。王熙鳳的人也在外圍布了眼線，一旦發現異常走動，立刻發暗號。城防這邊，我能控住。”
“好。”謝無妄閉上眼，“去吧。守好你的線。等我的信號。”
顧廷燁沒動：“你不睡一會兒？你這狀態，撐不到天亮。”
“睡？”謝無妄睜開左眼，眼神清得嚇人，“我一閉眼，他們就得動手。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是盯梢的時候。”
顧廷燁盯著他看了幾秒，終是抱拳，轉身離開。
腳步聲遠去後，石室重歸寂靜。謝無妄沒再坐下，而是盤膝懸空，雙手結印，將最後一點靈力注入右眼。布條下的墨玉開始微微發燙，裂紋中透出一絲暗金光。
白切黑領域開啟。
聖光濾鏡緩緩鋪開，像一層看不見的薄膜，覆向半個汴京。他知道這招撐不了多久，混沌之瞳已經到了極限，每維持一秒，裂紋就深一分。
但他必須試。
就在領域覆蓋完成的瞬間，他猛然察覺——“母子回憶”那個錨點，突然閃了一下。
不是升溫，是被觸碰。
有人在試圖喚醒明蘭對生母的記憶，而且手法很熟，像是早就埋好了引線。
謝無妄瞳孔一縮，左手立刻握住匕首，刀身貼掌，借“生死看淡”四字銘文穩住心神。他不能直接吞噬這個點，否則會引發更大波動。唯一的辦法，是反向投送一段情緒——不是悲傷，不是憤怒，而是一段溫暖的、虛構的回憶。
他閉眼，腦海中構建畫麵：一個小女孩在院子裡追蝴蝶，母親在廊下笑著喊她吃飯。陽光正好，風裡有花香。沒有毒藥，沒有陰謀，沒有臨終托孤。
這段記憶順著領域滲透出去，像一滴溫水融進冰河。
幾息之後，那抹異光終於熄了。
謝無妄喘了口氣，額角全是冷汗。他知道自己隻攔住了一次。下一次，對方可能會換個錨點，或者加大劑量。
他低頭看了看玉佩，因果值餘額還是800，一動沒動。係統依舊沉默，連個提示框都沒有。
他伸手摸向布條，指尖碰到濕熱的一片。血已經滲出來了，順著臉頰往下流，滴在衣領上，暈成一朵暗色花。
子時三刻。
他重新閉眼，意識沉入監控網，九處錨點在他腦中排列如星圖。三處紅點仍在，另六處也開始輕微顫動，像是被風吹動的燭火。
他知道，真正的試探，才剛剛開始。
遠處鐘樓傳來第二聲鼓響。
他的右手突然一緊，五指死死扣住玉佩，指節發白。
因為在那一瞬，他看到“父子情”那個點，突然亮了一下。
緊接著，慶帝的宮殿方向，傳來一陣極輕的哼唱聲。
是《無價之姐》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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