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妄的手指從玉佩上滑下來時，指尖還帶著一絲溫熱的震顫。他沒急著睜眼，而是用左手拇指在匕首刻痕上來回摩挲了三下——這是他給自己定的清醒儀式，每回混沌之瞳反噬完都得來這麼一遭，不然腦子像被塞進了一鍋亂燉的麻辣燙。
右眼終於肯配合了，裂紋依舊，但血絲退了些，視野裡那層毛玻璃似的霧也淡了。他緩緩睜開左眼，正對上穗禾那張冷得能結出霜的臉。她跪在原地，帽子歪斜，額前碎發被汗水黏住，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
“你剛才說啥？”謝無妄坐直了些，嗓音沙啞得像磨刀石刮過鐵皮。
“我說——”穗禾咬字極慢，仿佛每個音節都在嘴裡淬過火，“被改寫的，會不會其實是你自己？”
這話剛落，遠處一隻停在箭杆上的機械麻雀突然抖了抖翅膀，發出一聲短促的“嘀”。謝無妄眼神微閃，不動聲色地將玉佩往袖中藏了藏。
他沒接話，反而抬手拍了拍衣袍上的灰燼，像是剛剛經曆的不是一場法則級對抗，而是去集市買了趟菜。起身時膝蓋發出輕微的哢噠聲，他皺了下眉，心想這具身體再這麼折騰下去，遲早得報修。
“係統。”他在心裡默念，“調取最近三次劇情吞噬的數據流。”
玉佩半天沒反應，隻在掌心微微發燙，像塊曬了一整天的石頭。過了幾息，一行小字才緩緩浮現：
【數據加密中……來源疑似被多重鏡像遮蔽】
謝無妄冷笑。鏡像？誰閒著沒事給因果值做美顏濾鏡？他第一反應就是位麵聊天群又開會了，估計霓凰郡主正拿著他的黑曆史當段子講，什麼《謝無妄直播帶貨菌菇翻車實錄》《某人穿女裝跳極樂淨土被錄屏》之類的。
但他現在顧不上算賬。
花界的風忽然變了方向，原本焦土味混著殘餘火氣的空氣裡，飄來一股淡淡的桃花香。他知道，那是姻緣燈海啟動的前兆——明天就是仙俠相親大會的日子，天庭特意選在這片剛打完架的地兒辦活動，美其名曰“廢墟重生，情緣再續”。
荒唐是荒唐了點，可謝無妄嘴角卻揚了起來。
越是熱鬨的地方，越容易藏刀。
他彎腰撿起一根掉落的gps追蹤箭，指尖在箭尾符文上輕輕一劃，一道肉眼難見的金線順著紋路滲入。這是他用《非誠勿擾》老版遙控器碎片煉的“因果竊聽符”，隻要半徑十裡內有人提起“破壞”“攪局”“謝無妄必須死”這類關鍵詞，符紙就會自動記錄聲紋並反向定位。
“小手段。”他自語，“但夠用。”
接著他又走到不遠處一麵剛搭好的紅綢牆前，上麵貼滿了各路神仙寫的心動留言：“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求道友共參雙修大法”“本人雷屬性，偏好水係，禁煙酒，有房有雲鶴”……
謝無妄掃了一圈，從袖中抽出一張空白符紙，筆尖蘸了朱砂，在上麵寫下：“心動不如行動，命運由你掌控。”然後不動聲色地將符紙夾進牆縫，順手掐了個隱匿陣。
這張符才是重頭戲——它能捕捉任何試圖篡改留言的靈力波動。要是有人想借著寫情詩的機會埋個炸陣咒或者詛咒符，立馬就能暴露位置。
做完這些，他退後兩步，假裝欣賞布置成果，實則通過混沌之瞳遠程監控數據回流。玉佩終於肯乾活了，界麵蹦出幾個跳動的光點，分布在花界東南、西北和正南三處，頻率都不高，但每一次波動的時間，恰好對應他之前三次使用能力的節點。
“果然。”他眯起左眼，“有人在追我的節奏。”
就在這時，一陣鑼鼓聲由遠及近，伴隨著誇張的喇叭播報：
“歡迎來到三界大型情感交友節目——《緣來是你·天庭特輯》！我是你們的老朋友，孟非！”
一個穿著青灰色長衫、頭戴方巾的中年男子踩著祥雲降落廣場中央，手裡拎著個鑲滿符咒的擴音器，身後跟著兩名仙娥推著設備車，車上堆滿了寫著“心動按鈕”“一鍵速配”“ai合婚指數”的牌子。
謝無妄瞥了一眼，差點笑出聲。係統還真能把凡間主持人召來，也不知道這位知不知道自己已經卷進了高位麵博弈。
孟非一落地就開始調試設備，嘴裡還不停：“這次咱們升級了‘靈魂共振檢測儀’，連前世欠的債都能算出來！各位嘉賓請注意，禁止攜帶法寶入場，尤其是那種會噴火的、放電的、還能變身的——上次有個嘉賓掏出把劍說要斬斷孽緣，結果把匹配係統劈冒煙了。”
謝無妄聽著，手指卻悄悄在玉佩上敲了三下。係統彈出一條隱藏提示：
【預設陷阱已激活】
【竊聽符運行正常】
【感應牆同步率97】
他點了點頭，轉身朝東閣走去。路過穗禾身邊時，腳步頓了頓。
“你還清醒嗎？”他問。
穗禾抬頭，眼神複雜，“你到底想乾什麼？”
“我想辦一場最熱鬨的相親。”他說，“熱鬨到誰都不敢輕舉妄動，卻又忍不住想動手。”
說完他繼續走，留下一句話飄在風裡：“等明天燈全亮了，你就明白了。”
東閣二樓，謝無妄靠窗而立，手中玉佩不斷閃爍微光，映出整個花界的布局圖。姻緣燈海已初具規模，每一盞燈籠都被他動過手腳——看似是祈福用的普通紙燈，實則內嵌微型因果引信，隻要某盞燈附近的靈力出現惡意波動，整片燈區就會瞬間切換成“緊箍咒p3”播放模式，循環《學貓叫》直到施術者精神崩潰。
他摸了摸匕首柄，低聲自語：“想亂局？我給你們一場盛大的‘緣分’。”
夜風掀開窗欞，遠處最後一排燈籠被人點亮，橙黃的光連成一片，像一條沉睡的龍即將蘇醒。
忽然，玉佩劇烈震動，一條新信息跳出：
【警告：檢測到異常權限訪問】
【來源：未知賬戶id尾號37）】
【操作內容：查詢“書童崗位入職記錄”】
謝無妄眼神一凝。
那個編號他記得。
星際孤兒院第37號房間。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窗外一道人影掠過，速度快得幾乎撕裂空氣。那人沒停留，隻是在經過露台時，隨手摘下一片花瓣，夾進手中一本泛黃的冊子裡。
冊子封皮上寫著四個字：
《霸道總裁愛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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