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落在謝無妄右眼的瞬間,那道金紋輕輕一顫,像是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咬了一口。
他抬手抹了把臉,指尖在眉骨處停了一瞬。墨玉瞳孔裡裂紋還未散儘,隱隱發燙,像有根燒紅的針在裡麵來回穿刺。剛才那一記“吞劇情”,吃掉了整個“英雄大會”的主線脈絡,按理說該爆出來一大串因果值,可係統半點動靜沒有,連個提示音都沒蹦。
反常。
太反常了。
他站在斷崖邊沒動,風從穀底往上灌,吹得衣擺獵獵作響。遠處擂台上的喧鬨已經歇了,青崖山恢複了平日的死寂,但這種靜,更像是暴風雨前被人捂住嘴的悶。
他閉上眼,試著調出混沌之瞳的數據麵板。
空白。
再試一次。
還是空白。
“裝死是吧?”他冷笑,“等我觸發‘神明注視’才肯結算?”
話音剛落,袖中玉佩微微一震,浮出一行小字:
【檢測到宿主太帥,自動延長假期0.5秒】
謝無妄:“……你挺會避重就輕啊。”
他知道這破係統又在拖時間。吞噬主線劇情本就危險,崩壞度一旦超標,它就得被迫播放《大悲咒》來穩場子。現在不給反饋,說明世界線正在劇烈震蕩,係統自己都算不清後續影響。
那就隻能靠人去看了。
他翻身躍下斷崖,落地時踩碎了幾片枯葉,身形一閃便消失在林間小徑。半個時辰後,青崖山腳的集市已燈火通明,茶攤酒肆擠滿了剛看完擂賽的江湖客,吆喝聲、劃拳聲混成一片。
謝無妄蹲在一家餛飩攤後頭,披著件破舊鬥篷,臉上抹了層灰,活脫脫像個討飯的遊方道士。他盯著攤主耳朵上掛著的藍牙耳機——據說是諸葛亮從霍格沃茨順來的二手貨——正循環播放《最炫民族風》。
“聽說了嗎?”隔壁桌漢子猛灌一口酒,“高崇改行送外賣了!”
“哪個高崇?鬼穀後勤部那個?”
“還能有誰!昨兒還在庫房清點符紙,今早就騎著獨輪車滿山跑,車上還掛旗呢——‘高崇急送·使命必達’,聽著就不正經。”
“不是說他昨晚去了東嶺祭壇?有人看見他拎著個黑箱子進去,出來時眼神都不對了,跟丟了魂似的。”
“嗐,我看他是被趙敬殘黨洗腦了。你說好好的一個管事,放著編製不要,非要去當騎手?這不是犯傻是什麼?”
謝無妄聽著,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了三下。
高崇。
鬼穀後勤部七品執事,負責統籌法器補給,平日裡最怕麻煩,連請假條都要反複修改三次才敢交上去。這種人,突然辭職送外賣?
除非腦子被門夾過,或者……被人替換了意識。
他起身離開餛飩攤,順著人流往蒼鬆橋方向走。按照他剛才用“紫薇算術”推演的結果,高崇每日送單路線固定:早出晚歸,六單為限,最後一站總在四季山莊後巷,時間卡得精準如鐘表。
他在橋頭找了塊石頭坐下,低頭啃乾糧,眼睛卻一直盯著路麵。
等了兩個多時辰,天色徹底黑透。
終於,遠處傳來一陣鈴鐺聲。
叮——
叮——
聲音低沉古怪,每響一次,空氣都像被撕開一道口子。緊接著,一輛漆黑破舊的獨輪車從霧中衝出,車輪邊緣刻著符文,轉動時泛著幽綠微光,像是從墳地裡挖出來的老棺材板拚的。
車上那人,正是高崇。
但他已經不像人了。
臉色慘白如紙,雙眼直勾勾盯著前方,嘴角掛著一絲僵硬的笑,腰間彆著個青銅鈴鐺,每晃一下,嘴裡就機械地冒出一句:
“差評一次,魂火滅一縷。”
謝無妄眯起眼。
這不是失憶,也不是轉行。
這是被編程了。
他猛地從石頭上站起來,故意往前一撲,整個人摔在路中央,手臂張開,擋住了去路。
獨輪車距離他鼻尖隻剩三寸時,忽然自行拐了個彎,車輪擦著他衣角掠過,速度快得帶起一陣風。
高崇看都沒看他一眼,仿佛他隻是路邊一塊石頭。
謝無妄緩緩爬起來,盯著那遠去的背影,眉頭越皺越緊。
自動駕駛?
還是預判路徑?
他快步追上去,在車尾掃過的一瞬,指尖一勾,順勢撈起一張飄落的小票。
材質冰涼,似紙非紙,摸上去像某種生物蛻下的皮。
他展開一看,瞳孔驟然收縮。
【客戶】:未知idyuanshi9)
【地址】:東嶺祭壇舊址地下三十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