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妄的手掌還貼在地麵,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匕首插進磚縫的震蕩波尚未完全散去,整座密室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七道黑影凝固在原地,動作停在半空,掌風、鐵鏈、寒星全都懸而不落,仿佛時間本身也在這股突如其來的共振中卡了殼。
倒計時麵板上的數字定格在000143,藍光微閃,像是一口將要熄滅又不甘沉寂的燈芯。
他沒動。
右眼的裂紋已經蔓延到太陽穴,墨玉般的瞳孔邊緣滲出血絲,順著臉頰滑下一道溫熱。混沌之瞳接近過載,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顱內的脹痛,但他知道,現在不是退的時候。
那股來自穹頂裂縫的注視感還在,冰冷、緩慢、帶著某種審判意味地壓在他的脊椎上。他知道那是更高維度的存在正在窺探——熵增之神的意誌,哪怕隻是一縷投影,也足以讓凡俗修士神魂俱裂。
可他不是凡俗。
更不是什麼聽話的劇本角色。
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舌尖抵住上顎,再次咬破。劇痛如針紮般刺入神經,讓他從那種近乎被操控的恍惚中掙脫出來。左手鬆開匕首柄,五指張開,輕輕按在石台上三步外的地磚上。
北鬥七星圖樣依舊隱現於岩壁刻痕之中,與頭頂殘存的夜明珠位置遙相呼應。剛才那一擊,並非單純的力量爆發,而是借“生死看淡”匕首中熵增之神肋骨的共鳴,精準擾動了星位陣法的能量節點。
七道身影之所以停滯,並非係統故障,而是他們所依憑的規則之力出現了毫秒級錯頻。
這就夠了。
謝無妄膝蓋一挺,整個人如離弦之箭般斜衝而出。他的路線沒有直撲石台中央,而是沿著投影光影的夾角死角疾行,每一步都踩在夜明珠光線交彙的盲區。他知道這些黑影雖暫時凍結,但感知仍在運轉,一旦觸發鎖定機製,圍殺將再度重啟。
他在賭。
賭這具身體對規則波動的適應速度,快過那些被程序編排的“考官”。
躍至石台側方,他單膝跪地,右手猛地探出,五指成爪,直取懸浮半空的青銅麵具碎片。
指尖觸碰到冰涼金屬的瞬間,一股劇烈的排斥力自碎片上傳來,仿佛有無形屏障將其包裹。青灰色的光暈驟然擴散,形成一圈漣漪狀衝擊波,震得他手臂發麻,虎口崩裂。
但他沒有收手。
反而加重了力道,指甲嵌入麵具邊緣的鋸齒狀斷口,硬生生將它從虛空中拽了下來!
“轟——”
腦海如同炸開一口古鐘,無數畫麵瘋狂湧入:
一個身穿黑袍的男人跪在祭壇前,雙手捧起半張麵具,聲音低沉:“我以血為誓,永守觀測之門。”
鬼穀深處,七位長老盤坐成環,一人割腕灑血於陣心,其餘六人齊聲誦念一段晦澀咒言,地麵浮現出與密室相同的北鬥星圖。
最後是一段模糊影像——一隻眼睛在虛空睜開,瞳孔中倒映著萬千世界輪轉生滅,而那眼中,赫然浮現出與他此刻右眼相似的墨玉裂紋。
“持碎麵者,將成觀測之眼。”
這八個字如烙印般刻進識海,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壓。
謝無妄悶哼一聲,額頭冷汗滾落。他沒有抵抗,反而閉上了雙眼,任由記憶洪流衝刷意識。他知道,這是碎片設下的考驗——若強行融合,必被反噬;唯有接受其傳承邏輯,才能真正掌控。
可他不是繼承者。
他是篡改者。
他在心中默念,一字一頓:“我不是來接替的……我是來改劇本的。”
話音落下,那股侵入神誌的力量忽然一滯。
緊接著,青光收斂,麵具碎片竟開始軟化,如同熔化的金屬,順著他的指尖緩緩流入血脈。皮膚表麵浮現出細密的青銅紋路,一路蔓延至右臂經絡,最終彙聚於肩胛骨下方,形成一枚若隱若現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