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那馮保還攔著朕不讓朕來呢。”
張居正自動略過朱翊鈞最後一句拉踩馮保的話。
“隻要皇上相信臣所作所為都是為了朝廷,而無任何私欲,臣就……。”
“張元輔這話說得就見外了啊,朕不相信你還能相信誰?
你即是父皇留給朕的第一輔臣,也是朕的老師。
所以朕無論如何都會支持你的。
這樣吧,朕已經想好了,朕打算任你為內閣總理大臣,從一品。
往後你就以內閣總理大臣的身份總領六部事物,直接向朕負責便是。
正所謂師出有名。
往後想來就不敢有人非議你,彈劾你僭越皇權什麼的了。”
“內閣總領大臣?總領六部?”
張居正震驚地看著朱翊鈞,感覺右眼不跳了,左眼好像在瘋狂跳。
“沒錯,就是內閣總領大臣!”
朱翊鈞看著神情震驚的張居正,語不驚人死不休道:“朕不止要任你為內閣總領大臣,而且還要重修《大明會典》,為內閣修典章製度。”
浸淫官場數十年的張居正,此刻也按捺不住心頭的震撼與激動,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
身為內閣首輔的他,可是十分清楚重修《大明會典》,為內閣修典章製度的重要性。
畢竟,內閣自從成祖皇帝朱棣真正設立那一刻起,不管其權利大小如何變化,都始終不曾有過像六部那般,在法理上擁有真正意義上的名份與職權。
說白了,內閣的權力完全依賴於皇上。
而朱翊鈞重修《大明會典》,就等同於賦予了內閣完整的生命與天然的權力。
那麼內閣的任何政令也就可以做到師出有名。
對於六部,也就有了真正意義上的管轄權。
而不是像如今這般,一切都隻是因帝成製。
“皇上此言當真?”
張居正難以置信地問道。
“朕金口玉言、一言九鼎!”
朱翊鈞燦爛地笑著。
文官為名、武將為功,這是千百年來亙古不變的道理。
隻要是有政治抱負、政治野心的官員,就絕對拒絕不了這功名利祿的誘惑。
何況這在朱翊鈞看來,並不能稱得上是真正意義上的放權。
甚至稱之為削權都不為過。
按照原有的曆史軌跡,在接下來的幾年時間裡,張居正手裡的權力即將達到巔峰。
而巔峰時期的張居正,可是手握朝堂所有軍政大權。
如同後世首相那般,隻手遮天!
朝堂政務他一個人說了算,朝廷出兵打仗,還是他一個人說了算。
而如今,自己雖然給了他名正言順總領政務的名分,但卻為自己爭取到了奪取權力的時間,以及張居正的支持。
自己的首要目的,自然是要把橫在他跟張居正之間的馮保給架空、摒棄。
要不然就算是他殺了馮保,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馮保跑出來橫在他跟內閣之間。
所以隻有從根上再給馮保來那麼一刀,才能斬草除根、杜絕後患。
如此自己就掌握了司禮監與東廠,再趁此機會把內承運庫從戶部隔離出來,然後著手謀權錦衣衛、五軍都督府,遇到的阻力就要小很多了。
如今已是萬曆四年,五十二歲的張居正,都沒能熬到六十歲的法定退休年齡,在萬曆十年,也就是五十八歲時就鞠躬儘瘁死而後已了。
所以這六年的內閣總領大臣,就當是自己給他這個為大明朝續命五十年的大明第一人的最後榮光了。
而且若是在長達六年的時間裡,自己都還不能把該掌握的皇權都牢牢握在手裡,那乾脆真給乾清宮那把椅子上拴條狗算了!
此時,從激動與震撼中平複下來的張居正,看著依然窩在椅子裡的朱翊鈞。
“皇上為何要如此做?”
朱翊鈞眨動著他那雙明亮的大眼睛:“朕這不是要給張元輔做主當靠山麼?
所以總得拿點真東西出來啊。
要不然你怎麼對付那些對考成法不滿而上躥下跳的官員?”
久居官場多年,“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官場竅門,張居正自然不陌生,甚至可以說是深諳此道。
但是他沒想到,如今不過十四歲的皇上,竟然就已經融會貫通這官場手段了。
上來先提自己打了馮保,而後自己問因何事打馮保,皇上則不答反問:自己最近壓力是不是很大?
隨後便扔出來了這個震撼到讓自己蹭一下站起來的改製旨意!
所以皇上如此做的目的那就顯而易見:針對馮保與司禮監!
“內閣典章製度的具體細節,明日一早朕就下旨,便由張元輔跟大理寺、都察院等主持商議。
而且朕還給張元輔準備了驚喜:往後內閣可以自行任免、提拔正四品以下的文官,包括正四品官。
就不必再送到朕這裡來要批紅了。
至於從三品往上,包括從三品在內的文官,還按照如今的規矩,由你這個內閣總領大臣來票擬,送到朕這裡批紅即可。”
張居正的左右眼皮同時跳了起來。
如此一來,自己手裡的絕對權力確實一下子大了很多,無論對自己推行考成法,還是接下來清丈土地、施行一條鞭法可謂是提供了極大的幫助。
隻是如此一來,自己的權力卻也要因為內閣的典章製度而縮小範圍了。
……
這是一個讓他無法拒絕、也不能拒絕的陽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