濁色的天穹第七次籠罩教學樓時，林曉雨在筆記本上畫的橫線已經疊成了深色的印記。
教室裡的壓縮餅乾隻剩最後三包，礦泉水瓶堆在角落，大半是空的。
王靜算過，剩下的水連三天都撐不住，雨水桶裡的水也開始發渾，過濾後帶著淡淡的腥氣，沒人願意多喝。
李銘坐在門口的椅子上，長矛斜靠在腿邊，矛尖的木刺已經磨鈍了些，纏在杆上的電工膠帶也起了毛邊。
他的眼下青黑比之前重了不少，運動服外套洗過兩次，依舊沾著洗不掉的灰黑色粘液痕跡，肩膀上的護具硬紙板被撞得變了形，卻還牢牢綁在身上。
“張老師，你說……軍隊真的會來嗎？”
深夜的走廊裡隻有畸變體模糊的低吟，李銘突然開口，聲音比平時低了些，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沒察覺的猶豫。
他盯著地麵上蠟燭投下的影子，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矛杆：“都等了七天了，吃的快沒了，外麵的怪物還越來越多，昨晚我遇到一隻比課桌還大的，觸手硬得像橡膠，刺了十次才解決。”
張老師坐在他身邊，手裡攥著那本翻得卷邊的詩集，指尖劃過“麵朝大海，春暖花開”那頁，林曉雨之前把書借給他了，說“文字能讓人靜下來”。他輕輕歎了口氣，聲音溫和卻堅定：“會來的。”
“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台風故事嗎？”
張老師轉頭看著李銘，眼底映著燭光，“那時候我們也以為救援不會來，斷水斷糧兩天，有人都開始絕望了，可第三天早上，救援隊的船就出現在海邊了。”
他頓了頓，把詩集遞過去，“希望這東西，就像你守夜時的蠟燭，看著微弱，可隻要不吹滅，就能撐到天亮。”
李銘接過詩集，指尖碰到書頁上林曉雨畫的小太陽，心裡稍微暖了些，卻還是皺著眉：“可這次不一樣，外麵的怪物越來越強，我們連出去找水都要小心翼翼……”
“正因為這樣，我們才更要撐住。”
張老師打斷他，從口袋裡掏出最後一塊巧克力，是之前從一數到小賣店找到的，一直沒舍得吃，“給你，補充點體力。明天我們得想辦法找更多食物，總不能坐以待斃。”
李銘接過巧克力，包裝紙在手裡攥得發皺，卻沒拆開：“留著給趙琳吧，她昨天說想吃甜的。”
“你吃。”
張老師按住他的手，“你晚上要守夜，比我們更需要力氣。趙琳那邊，我再想辦法。”
那夜的蠟燭燃到最後，李銘也沒拆開那塊巧克力，隻是把它放進了外套內袋，貼著胸口的位置，那裡還放著趙琳畫的小太陽，和林曉雨寫的紙條。
第二天清晨，陳浩把所有人叫到一起，手裡攥著一張從地理課本上撕下來的紙，上麵畫著教學樓到食堂的路線：“我們去食堂找食材。”
他的聲音很堅定，指尖劃過“食堂”兩個字，“食堂後廚應該有大米、麵粉，還有冰櫃，雖然沒電了，但凍肉說不定還沒壞透，而且那裡有電磁爐，帶到教室就能做飯，總比吃乾餅乾強。”
“可食堂離教室太遠了，要穿過兩條走廊，還有操場的拐角。”
王靜推了推眼鏡，眼底帶著擔憂，“昨天我在走廊裡看到，那邊的粘液比這邊多三倍，肯定有不少畸變體。”
“不去不行了。”
陳浩把紙疊好，塞進口袋，“剩下的餅乾不夠一天吃的，再等下去，不用畸變體來，我們自己就撐不住了。”
他看向李銘和張老師，“我跟張老師、李銘去，李銘探路，張老師帶工具，我斷後，你們三個留在教室，看好門窗，彆讓東西進來。”
張老師點了點頭，從講台下拖出一個舊書包，裡麵裝著消毒水、繃帶，還有幾塊從課桌上拆下來的厚木板：“我帶這些，木板能當盾牌，藥品以防萬一。李銘，你把長矛磨尖點，再帶把美工刀，備用。”
李銘沒說話，隻是拿起美工刀，在走廊的水泥地上磨著矛尖，木刺劃過地麵，發出刺耳的“咯吱”聲，火星濺起來，落在地上的粘液裡，瞬間熄滅。
他把磨尖的長矛扛在肩上，又把那塊巧克力塞進趙琳手裡：“這個給你，等我們回來，給你做熱飯吃。”
趙琳攥著巧克力，眼眶有點紅：“李銘哥，你一定要小心。”
“放心，我很快就回來。”
李銘咧嘴笑了笑，卻在轉身時，悄悄把護具的繃帶又緊了緊，他知道，這次去食堂，肯定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危險。
從教室到食堂的兩條走廊，像一條布滿陷阱的隧道。
牆壁上爬滿了灰黑色的粘液，有些地方的粘液已經凝固，結成了像鐘乳石一樣的硬塊，腥氣比教室裡濃了數倍，嗆得人嗓子發緊。
李銘走在最前麵，長矛尖對著前方，每走一步都用矛尖戳一下地麵，確認沒有隱藏的粘液。“小心左邊。”
他突然停下，指著走廊拐角處，那裡的粘液在蠕動，隱約能看到幾根細小的觸手從牆縫裡伸出來，“有小的，我來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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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緊長矛，猛地刺向觸手根部，隻聽“噗”的一聲，觸手瞬間癱軟，粘液濺在他的褲腿上，冰涼刺骨。
張老師跟在後麵，用木板擋住掉下來的粘液硬塊：“快走吧，彆在這裡停留太久，血腥味會引來更大的。”
穿過第一條走廊時，他們遇到了三隻巴掌大的畸變體，都被李銘快速解決了，可矛尖上的淡紅色體液越來越多，順著杆往下淌，滴在地上，和粘液混在一起，變成了更深的顏色。
“前麵就是操場拐角，小心點。”
陳浩壓低聲音，從口袋裡掏出一把美工刀，是陳浩從教室帶的，“我看到那邊有一大片粘液，肯定有大家夥。”
李銘點點頭，放慢腳步，悄悄探出頭，操場拐角的水泥地上，鋪著一層厚厚的粘液，粘液中間趴著一隻半人高的畸變體。
比之前遇到的都大，觸手粗得像水管，表麵布滿了黑色的硬殼，正用觸手卷起地上的碎石，慢慢塞進嘴裡。
“繞開它，從另一邊的小路走。”
張老師壓低聲音，指了指操場邊緣的花壇，那裡的雜草還沒完全枯萎，能擋住視線。
三人貼著花壇邊緣走，儘量不發出聲音。可就在快要繞過拐角時，李銘的鞋跟不小心踩斷了一根枯枝，“哢嚓”一聲輕響在寂靜的操場裡格外清晰。
那隻畸變體瞬間停下動作，觸手猛地轉向花壇方向，硬殼摩擦地麵發出“沙沙”的響，帶著腥氣的風撲麵而來。
“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