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承光主持星河街事務那年,青嵐山脈的“守護日常”已成為四域最動人的風景。清晨的鎖龍穀,定界石旁總有白發老者打太極,招式裡藏著《裂空劍訣》的圓融;午後的同源閣,四域修士圍坐讀典籍,東陸的劍譜與外域的星核術法放在一起,批注密密麻麻;黃昏的聽濤軒,孩子們踩著葡萄藤的影子學步,嘴裡哼著“劍是燈,星是燈”的童謠,聲音混著灶間飄出的靈粥香。
這年春天,一位遊曆了百域的星圖繪製師來到青嵐。他背著巨大的畫板,走遍了鎖龍穀、星河街、同輝點,最後在聽濤軒的葡萄藤下停住腳步,支起畫板開始作畫。他的筆觸很特彆,不用絢爛的色彩,隻以水墨勾勒——定界石的黑光化作淡墨,光軌的星輝暈染成淺灰,葡萄藤的綠意是筆尖蘸的新茶,孩子們的笑臉則用留白代替,反而比濃墨重彩更動人。
“您在畫什麼?”蘇承光端著剛沏好的靈茶走過去,看到畫板上已有了雛形:遠處的光軌像一條淡墨色的絲帶,近處的聽濤軒炊煙嫋嫋,院中的石碑旁,兩個模糊的身影正彎腰給孩子遞燈籠,看不清麵容,卻透著說不出的溫暖。
畫師放下畫筆,接過茶盞笑道:“我在畫‘永恒’。走過百域,見過吞噬星辰的黑洞,也見過能活千年的星獸,卻發現最長久的,從來不是這些。”他指著畫板上的炊煙,“是這縷煙,每天升起,比任何星核都堅韌;是那兩個遞燈籠的人,他們的故事傳了千年,比任何神跡都讓人記掛。”
蘇承光望著畫板,忽然想起劄記裡林默寫的“守的不是空間,是笑臉背後的安寧”。原來所謂永恒,從不是刻在星石上的名字,而是柴米油鹽裡的堅守,是一代又一代人重複著“守護”這個動作,把尋常日子過成了傳奇。
畫師在青嵐住了三個月,畫下了無數“尋常”:西陸元素師幫東陸劍修修補劍鞘,冰原薩滿教南域靈脈師用凍土儲存靈泉,外域孩童跟著青嵐弟子學紮紙燈,連定界石旁的老桃樹開花時,都有四域修士輪流來施肥——這些畫麵後來彙集成冊,取名《青嵐尋常記》,扉頁上寫著:“永恒藏於日常,守護見於細微。”
這年秋天,光軌延伸至第十個星域。四域沒有舉辦盛大的慶典,隻是讓蘇承光帶著孩子們,在同輝點種下了一株新的同心樹。樹苗來自第十星域的“恒春木”,據說能在任何環境下生長,枝葉永遠常青。
“為什麼不慶祝呀?”一個外域的小男孩抱著樹苗,仰著小臉問。他的父親是星核工匠,三年前舉家遷到青嵐,如今已能說一口流利的青嵐話。
蘇承光蹲下身,幫他扶直樹苗:“因為守護不是為了慶祝到達那裡,是為了讓這棵樹能在這裡紮根,明年長出新葉,後年開花結果。就像林默先祖種葡萄藤時,沒想過它會爬滿牆,隻是想讓院子裡有點綠。”
孩子們似懂非懂,卻都認真地給樹苗培土、澆水。蘇承光的兒子蘇念安,才剛學會走路,搖搖晃晃地捧著一個小水壺,踮著腳往樹根處倒水,水珠灑在他鞋上,他卻咯咯地笑,像撒了一把會響的星星。
夕陽落在同輝點上,光軌的光芒與恒春木的新葉交相輝映。蘇承光望著孩子們的背影,忽然覺得林默與蘇清月就站在光軌儘頭,男子的劍穗掃過地麵,揚起的塵土裡長出了新的嫩芽;女子的星盤轉動,星紋落處,開出了細碎的花。
他們從未離開,隻是化作了這尋常日子裡的風,吹綠了葡萄藤,吹開了桃花,吹得孩子們的紙燈在風裡搖搖晃晃,卻始終明亮。
年底時,星河街的店鋪都掛起了“守護結”——用青嵐的靈線、西陸的元素絲、冰原的凍土棉、南域的靈植藤編織而成,結上墜著小小的劍與星盤吊墜。外域的商戶也跟著學,在結上添了星鳥羽、星核片,掛在門楣上,風一吹,吊墜相撞,發出清脆的響聲,像無數守護的誓言在低語。
蘇承光在聽濤軒的門楣上也掛了一個,結上的劍與星盤吊墜,是蘇念安用黏土捏的,雖不精致,卻沉甸甸的。他看著那結在風中晃動,忽然明白,林默與蘇清月的故事能流傳千年,不是因為他們是“英雄”,而是因為他們活成了所有人都能理解的樣子——像鄰居家的大叔大嬸,會為孩子的調皮歎氣,會為收成的好壞歡喜,隻是多了一份“要護住這一切”的執拗。
這年除夕,四域與外域的百姓聚在鎖龍穀守歲。大家圍著篝火,輪流講著自己的故事:東陸的老劍修說年輕時如何笨手笨腳地學劍,西陸的元素師笑談第一次引動元素時燒了頭發,冰原的薩滿哼起了凍土上的古老歌謠,外域的星農則描述著第十星域的恒春木如何在雪地裡開花。
蘇念安坐在蘇承光腿上,指著篝火旁兩個正在分靈餃的身影——那是林氏與蘇氏的後裔,如今一個開劍鋪,一個經營星盤工坊,每日見麵都要拌嘴,此刻卻笑著把最大的餃子往對方碗裡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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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他們像不像畫裡的人?”蘇念安指著《青嵐尋常記》裡那幅遞燈籠的畫。
蘇承光點頭,往他嘴裡塞了一塊靈糕:“像。因為畫裡的人,本就是他們的樣子。”
零點的鐘聲敲響時,光軌突然亮起,將鎖龍穀照得如同白晝。四域的守護信物同時共鳴,定界石的黑光、初心碑的四色光、同輝點的星光交織成一片,落在每個人的臉上,溫暖得像母親的手掌。
蘇承光望著這片光,忽然讀懂了畫師說的“永恒”——它不是時間的無限延長,而是每個當下的真實:是此刻的歡笑,是手中的靈餃,是孩子嘴裡的甜,是身邊人的溫度,是無數個這樣的“此刻”串聯起來,就成了不朽。
林默與蘇清月的故事,最終化作了這“此刻”裡的一部分。是葡萄藤下的茶煙,是星河裡的燈影,是孩子手裡的黏土劍,是門楣上晃動的守護結。
尋常即永恒。
當第一縷晨光穿透雲層,落在聽濤軒的葡萄藤上時,蘇念安已經拿著新做的紙燈,拉著外域的小夥伴去桃林玩“尋燈”了。他們的笑聲驚起了枝頭的飛鳥,飛鳥掠過光軌,翅膀帶起的風,吹得《青嵐尋常記》的書頁輕輕翻動,露出畫師最後的題字:
“所謂傳奇,不過是把日子過成了詩;所謂永恒,不過是讓守護融入了尋常。”
而這詩,這尋常,將在青嵐的山水裡,在光軌的星河中,永遠繼續下去。
像葡萄藤總會結果,像桃花總會盛開,像每個清晨,都會有新的燈籠,在孩子們的笑聲裡,被點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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