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星語筒的星塵膜映出第一縷晨光時,蘇承影幼)的孫女蘇念安已能在聽濤軒葡萄藤的年輪裡,數出千萬載的流年。這些年輪有的寬如指節,是風調雨順的豐年;有的窄似發絲,是抵禦裂隙的尖銳;最深處的那幾圈,還留著林默劍穗劃過的淺痕與蘇清月星盤壓出的圓印,像兩位先祖在時光的木卷上,蓋下的專屬印章。
這年的“流年日”,蘇念安沒有召集眾人,隻是在藤下擺了張舊木桌,桌上放著一本翻開的《青嵐歲時記》,旁邊是祖孫幾代用過的物件:林默的劍穗殘片、蘇清月的星盤碎晶、蘇明溪的星圖筆、蘇望舒的風語箋……每個物件旁都壓著一張字條,寫著它見證的故事。來的人多是青嵐的老人,他們搬著小板凳圍坐,沒人催促,沒人喧嘩,隻是摸著舊物件,慢慢說著自己記得的事。
“流年從不是冰冷的數字,是物件上的溫度,是老人嘴裡的故事。”蘇念安給最年長的老嬤嬤遞過一杯靈茶,茶盞是當年蘇清月用過的,盞底的星紋已被摩挲得模糊,“你看這劍穗殘片,”她捏起那截暗紅色的絲線,“林默先祖在斷魂崖救星鳥時,穗子勾住了崖邊的荊棘,扯斷了三根線,後來蘇清月先祖用自己的星盤絲給補上了,兩種線纏在一起,像他們的日子,從來沒分開過。”
老嬤嬤接過茶盞,指尖撫過盞沿的磕碰:“我奶奶說,當年蘇清月先祖用這盞茶喂過受傷的小獸,盞沿的豁口,就是小獸的牙磕的。”她頓了頓,眼中泛起淚光,“那小獸後來成了鎖龍穀的守護獸,每次藤結果,它都要先叼兩顆放在石凳上,像在給先祖留著。”
蘇念安的小兒子蘇望舒與先祖同名),這時剛滿五歲,正趴在木桌上,用蠟筆給舊物件畫“新衣服”。他給劍穗殘片畫了件帶星星的披風,給星盤碎晶畫了頂小草帽,畫到那本《青嵐歲時記》時,他在空白頁上畫了個大大的笑臉,旁邊歪歪扭扭寫著“大家都要開心”。
“娘親,流年是不是會變魔術?”小男孩舉著蠟筆問,鼻尖沾著點紅色顏料,像顆熟透的靈果,“能把舊物件變得更漂亮?”
蘇念安笑著把他抱到膝頭,指著藤上最老的一根枝椏:“你看這枝椏,彎彎曲曲的,像個老爺爺,可每年春天,它都能長出最嫩的芽。流年不是變魔術,是讓舊的東西,陪著新的人,長出新的希望。”
午後的陽光透過藤葉,在舊物件上投下晃動的光斑。老人們的故事漸漸漫開——有人說曾在星盤碎晶裡看到過蘇清月觀星的側臉,有人講劍穗殘片在月圓時會發出微光,還有人記得《青嵐歲時記》的某一頁,夾著半片乾枯的靈果葉,葉脈的形狀與現在的藤葉一模一樣。
蘇念安靜靜聽著,忽然發現:所謂藤下話流年,不過是讓後來者知道,那些被稱作“曆史”的東西,其實離我們很近——近到能摸到茶盞的溫度,近到能聽懂老人的故事,近到能在舊物件上,看到自己與先祖重疊的影子。
日頭偏西時,老人們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家給孫輩講今天的故事。蘇望舒突然指著《青嵐歲時記》的空白頁喊:“娘親你看,笑臉在動!”
眾人湊過去,隻見那蠟筆畫的笑臉邊緣,竟滲出淡淡的金光,金光中,兩抹虛影在書頁上輕輕點頭:林默的指尖點了點劍穗殘片,像在說“記得我”;蘇清月的指尖拂過星盤碎晶,像在說“彆忘它”。
“是先祖在應我們呢。”老嬤嬤顫巍巍地說。
蘇念安望著虛影,忽然明白:流年從不是單向的流逝,是舊物件牽著新故事,是老故事等著新耳朵,是林默與蘇清月用千萬載的時光告訴我們——他們從未走遠,就藏在這些帶著溫度的物件裡,藏在老人沒說完的故事裡,藏在每個願意停下腳步,聽藤下話流年的人心裡。
傍晚,蘇念安把舊物件小心收好,放進新做的樟木箱裡。箱底墊著蘇望舒畫的笑臉,上麵用鎮元文寫了行小字:“物件會老,故事不老。”她知道,明天還會有老人來,還會有新的故事被說起,就像藤會結果,星會閃爍,這些關於流年的記憶,會永遠在聽濤軒的藤下,慢慢生長。
就像劍穗殘片上的線,
還在纏著星盤絲;
就像茶盞的豁口,
還在記著小獸的牙;
就像所有被珍藏的舊物件,
都在時光裡,
悄悄把過去與現在,
縫成了一件溫暖的衣裳。
聽濤軒的暮色漫過樟木箱,
藤葉的影子在箱蓋上輕輕搖晃,
像在說:
流年不必追,
隻要我們還在藤下坐著,
還在摸著舊物件說話,
那些日子,
就永遠活著。
而藤下話流年的故事,
還在繼續,
像這箱裡的物件,
像老人嘴裡的話,
在每個“今天”裡,
靜靜等著,
被新的人,
輕輕拾起,
慢慢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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