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血池底部傳來遠古鯨鳴般的震顫,黃龍前輩的瞳孔突然迸裂,露出內裡層層嵌套的青銅齒輪。那些刻滿往生咒的機簧正以逆時針方向瘋狂旋轉,將鎖鏈拽出猩紅火星。我腕間的蛇形咒印突然弓起身子,母蟲口器噴出的銀絲竟與三百年前冰封祭壇上的守宮砂同源!
"他才是真正的容器!"崔藤的尖叫裹挾著冰晶刺入耳膜。她心口金線突然繃斷,斷裂處湧出的不是鮮血,而是細如發絲的青銅卦簽。卦簽穿透沸騰的血水,在池底拚湊出殘缺的河圖洛書——那缺失的中央位置,赫然是我懷中杏花荷包的形狀。
祭司的虛影在血浪中重組,他手中的姻緣結突然綻開,露出內裡包裹的冰晶眼球。當眼球與鼎耳銀鈴相撞的刹那,整座血池開始倒映星空,我們腳下的青銅棺槨表麵浮現出雙魚銜尾的圖騰。崔藤突然將銀鈴按進自己空洞的左眼窩,鈴舌彈出的瞬間,三百年前被我斬斷的因果線突然全部歸位!
黃龍前輩的脊椎突然節節爆裂,鎏金鎖鏈裹挾著青銅齒輪湧向血池中央。那些刻滿咒文的零件在漩渦中重組,竟拚湊成半具與祭司同源的機械身軀。我懷中的陰陽魚玉突然融化,玉髓順著相握的手腕滲入崔藤心口,在她蒼白的皮膚上凝出與冰晶頭顱完全相同的咒印。
血池底部傳來冰層碎裂的巨響,那具機械身軀突然睜開三百隻複眼。每隻瞳孔都映出不同時空的碎片——我看到三百年前的自己將銀鈴刺入崔藤心口,而此刻的她正將染血的卦簽插進我脊柱。時空悖論形成的風暴中,祭司撕開胸腔,那半顆冰晶頭顱竟咬住了從黃龍前輩體內鑽出的青銅母蟲!
我站在沸騰的血池邊緣,腕間蛇形咒印突然發出尖銳鳴叫。黃龍前輩爆裂的脊椎中湧出的青銅齒輪,正在空中拚湊成半具機械身軀。那些刻滿往生咒的零件表麵,三百隻複眼同時睜開。
"小心時空亂流!"崔藤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指尖滲出的血珠在星沙中凝成冰晶羅盤。羅盤指針瘋狂旋轉,最終指向血池底部那具正在重組的機械軀體——祭司布滿齒輪的左手正穿透時空屏障,抓住黃龍前輩殘存的人類心臟。
青銅卦器在我懷中劇烈震顫,卦簽穿透衣料懸浮在空中。六十四根青銅簽在血霧中拚出先天八卦圖,乾位與坤位的卦象突然倒轉。我聽到冰層碎裂的脆響,腳下的血池突然映出三百年前的場景:少年時期的我跪在冰封祭壇,手中銀鈴正在滴落崔藤的心頭血。
"原來如此..."祭司的機械聲帶著齒輪摩擦的嘶鳴,他胸口裸露的青銅軸承突然射出二十八道星軌。這些泛著藍光的軌跡穿透崔藤製造的冰晶羅盤,在血池表麵勾勒出完整的紫微星圖。當貪狼星與破軍星重合的刹那,黃龍前輩殘破的身軀突然挺直,他脊椎裡爆出的齒輪組精準嵌入星圖缺口。
崔藤突然發出痛苦的呻吟,她心口的金線開始逆向流動。那些發光的絲線穿透我的胸膛,竟與我三百年後的記憶產生共鳴。陰陽魚玉迸發的青光中,我看到自己左手化作青銅卦簽,狠狠刺入崔藤的後頸——這正是此刻血池倒影中少年時期的動作!
"時空閉環要形成了!"崔藤咬破舌尖噴出血霧,染血的銀鈴突然分裂成三百個幻影。每個鈴鐺都映出不同時間線的碎片:有她將冰晶頭顱埋入祭壇的夜晚,有我斬斷姻緣結的黎明,還有此刻我們正在墜入的、青銅齒輪組成的機械深淵。
祭司的機械軀體突然張開獠牙,那些由青銅卦簽組成的牙齒咬住了星圖中央。整片血池開始順時針旋轉,黃龍前輩的眼球在漩渦中化作兩顆冰晶骰子。當骰子落入祭司手中的瞬間,崔藤突然扯開衣襟——她心口跳動的根本不是心臟,而是一塊刻滿巫文的青銅卦器!
"這才是真正的陣眼!"她將染血的金線纏住我的手腕,我們相握的掌心突然浮現出雙魚銜尾的圖騰。沸騰的血水突然凝固,那些飛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無數青銅小鼎。鼎身上的饕餮紋活過來般蠕動,將三百隻複眼投射的時空碎片全部吞噬。
祭司發出憤怒的咆哮,機械手掌撕開自己的胸膛。布滿齒輪的胸腔裡,半顆冰晶頭顱正在啃食青銅母蟲。當頭顱抬起臉的瞬間,我的血液幾乎凝固——那竟是崔藤十八歲時的麵容!
"往生蠱從來不是蟲子。"崔藤突然貼在我耳邊低語,她呼出的氣息帶著星沙的涼意,"是我們被斬斷的因果線。"她話音未落,我腕間的蛇形咒印突然鑽入血管,沿著經脈直衝心臟。劇痛中看到三百年前的真相:冰封祭壇上,少年時期的我親手將銀鈴刺入崔藤心臟,而她流淌的鮮血裡遊動著青銅色的蠱蟲。
黃龍前輩殘存的頭顱突然發出大笑,他的頭骨正在裂變成青銅卦盤。卦盤上的爻象自動重組,在血池表麵投射出巨大的洛書幻影。當幻影與星圖重合的刹那,祭司機械手中的冰晶骰子突然爆開,飛濺的碎片在血霧中凝成三百把青銅劍。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小心!"我抱住崔藤翻滾避開劍雨,那些插入血池的青銅劍突然開始生長。劍柄處綻放的冰晶蓮花中,爬出無數青銅卦簽組成的蠱蟲。崔藤突然將手伸進自己心口的青銅卦器,扯出三根跳動的金線:"抓住這些因果線!"
金線入手瞬間,整片血池突然失去重力。我們懸浮在無數時空碎片中,看到三百個不同版本的自己正在殊死搏鬥。祭司的機械軀體正在吸收這些戰鬥產生的能量,他背後的青銅齒輪組已經擴展到二十八星宿的規模。
"必須毀掉母蟲的量子糾纏態!"崔藤的瞳孔突然變成青銅色,她扯斷心口的金線拋向空中。那些斷裂的因果線突然燃燒起來,青色的火焰中浮現出冰封祭壇的全貌——祭壇中央的冰晶棺槨裡,躺著與我們十指相扣的崔藤本體!
祭司突然發出非人的嚎叫,他的機械手掌穿透時空屏障抓向冰晶棺槨。我懷中的青銅卦器突然自動解體,六十四根卦簽在燃燒的金線中重組,拚成一把刻滿巫文的長劍。當劍鋒刺入祭司脊椎的瞬間,整片血池突然開始播放三百年前的記憶:
暴雨傾盆的祭壇上,年邁的祭司正在將青銅齒輪植入自己脊椎。年輕的崔藤被鐵鏈鎖在冰晶棺槨裡,她胸口插著的正是那把巫文長劍。當最後一個齒輪嵌入祭司身體的刹那,棺槨中的崔藤突然睜開眼睛,她流淌的鮮血在冰麵上凝成我們此刻所在的星圖!
"原來我們都是傀儡..."我握劍的手突然顫抖,劍身映出的不是祭司,而是我自己正在機械化的左眼。崔藤突然從背後抱住我,她心口的青銅卦器與我背後的蛇形咒印產生共鳴:"打破循環的唯一方法——"
她未儘的話語被青銅齒輪的轟鳴淹沒。祭司完全機械化的身軀突然炸開,飛散的零件在空中組成巨大的饕餮圖騰。當圖騰張開巨口的瞬間,我看到無數個時空的冰封祭壇正在向血池墜落。
黃龍前輩殘留的卦盤突然發出刺目光芒,盤麵上浮現出完整的河圖。崔藤抓住我的手腕衝向卦盤中央,她腳踝的銀鈴震碎時空屏障:"跳進洛書缺口!"
在墜入虛無的瞬間,我最後看到的畫麵是:三百個時空的崔藤同時將巫文長劍刺入自己心口,所有青銅卦器在星空中拚成巨大的雙魚圖騰。而饕餮巨口吞下的,正是我們留在原地的因果殘影。
我握住巫文長劍的手掌正在機械異化,青銅紋路順著虎口爬上小臂。崔藤的心跳聲透過相貼的脊背傳來,竟與血池沸騰的節奏完全同步。祭司炸裂的機械殘骸在空中組成饕餮圖騰,那些青銅獠牙間垂落的,是三百條正在結晶化的因果線。
"去洛書缺口!"崔藤突然咬破指尖,在卦盤表麵畫出燃燒的星軌。她腳踝銀鈴震碎的時空裂縫中,湧出大量冰晶化的記憶碎片——我看到三百年前那個雨夜,年邁祭司在機械化過程中,將半塊青銅卦器植入還是孩童的崔藤心臟。
黃龍前輩的殘軀突然發出齒輪卡死的摩擦聲,他僅剩的人類眼球爆出血管:"小心星軌重置!"警告聲未落,懸浮在血池上方的饕餮圖騰突然收縮,化作青銅暴雨傾瀉而下。那些箭矢般的青銅碎片在觸及血水的瞬間,竟生長成無數機械手臂。
崔藤將我推向燃燒的卦盤中央,自己卻被三條機械臂貫穿肩胛。她噴出的鮮血在空中凝成冰晶卦象,坎卦的水紋恰好擋住撲來的青銅齒輪。"進卦眼!"她染血的手指扣住我機械化的手腕,"隻有你能終結這個莫比烏斯環!"
墜入卦盤的刹那,青銅色的時空亂流撕扯著我的意識。當視線重新聚焦時,我正跪在冰封祭壇中央,手中巫文長劍插著的,是三百年前崔藤劇烈起伏的胸膛。少女脖頸處的蛇形咒印突然睜開三隻複眼,瞳孔裡映出的正是此刻從血池追來的機械化祭司。
"這就是循環的起點。"年邁祭司的聲音從少女體內傳出,她傷口湧出的不是鮮血,而是細密的青銅齒輪。那些刻著往生咒的零件自動拚合成微型卦盤,懸浮在我們之間形成時空通道。
我忽然明白為何巫文長劍會產生共鳴——劍柄鑲嵌的冰晶,正是崔藤此刻被刺穿心臟時飛濺的淚珠。當我想抽回長劍時,卻發現自己的手掌正與三百年前的身影重疊。機械化的左眼突然灼痛,視網膜上浮現出加密的薩滿星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