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血藤開鬼路
醫院隔離病房內,消毒水的氣味尚未散去,卻被一種難以言喻的草木清香和厚重的地氣悄然取代。死寂的警報聲停了,隻有生命監護儀平穩規律的滴答聲,如同劫後餘生的心跳。
崔三藤半靠在升起的病床上,臉色依舊帶著大病初愈的蒼白,但那雙重新煥發生機的翠綠眼眸,如同白山深處最澄澈的湖泊,靈動而深邃。左肩處,靛藍的病號服下,那道猙獰的傷口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覆蓋肩頭、如同活物般緩緩流轉著翠綠微光的藤甲紋路,散發著磅礴的生命力與古老的守護意誌。臉頰上那點翠綠印記,如同自然的饋贈,平添幾分神秘靈韻。
吳道站在床前,靛藍棉袍上的雪沫已經化去,留下深色的水痕。他身形挺拔,眉宇間雖殘留一絲疲憊,但眼底熔岩般的暗金光芒已然沉澱,化為深潭般的沉靜與威嚴。新生的經脈與丹田傳來隱隱的刺痛,如同淬火後的琉璃,提醒著他遠非巔峰,但龍脈反哺重塑的根基,讓力量重新在體內奔騰流轉。
兩人目光交纏,無需言語。劫後餘生的慶幸,失而複得的狂喜,還有那跨越三生、早已融入骨血的默契與疼惜,都在這一眼中洶湧流淌。崔三藤嘴角那抹熟悉的、帶著野性狡黠的弧度,讓吳道緊繃的心弦徹底鬆弛下來。
“感覺如何?”吳道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餓。”崔三藤答得乾脆利落,翠綠的眸子掃過床頭櫃上醫院提供的寡淡流食,嫌棄地撇了撇嘴,“還有,這身衣裳,醜死了。”她扯了扯寬大的病號服袖子。
吳道眼底掠過一絲笑意,緊繃的嘴角微微鬆動。他剛想說什麼,口袋中那部老式衛星電話再次急促地震動起來,嗡嗡的聲響在安靜的病房裡格外刺耳。屏幕上,749局總部的號碼固執地閃爍著。
病房內的醫護人員和窗外的趙局等人,此刻才從極度的震撼中勉強回神。看著病床上脫胎換骨、傷勢儘複的崔三藤,再看看門口那個如同定海神針般的身影,所有人臉上都寫滿了難以置信和深深的敬畏。這已經完全超出了醫學甚至科學的理解範疇!
吳道沒理會眾人的目光,掏出衛星電話,拇指劃過碎裂的屏幕,接通。
“吳道?”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沉穩卻隱含焦灼的中年男聲,正是749局局長,秦嶽。背景音有些嘈雜,隱約能聽到密集的鍵盤敲擊聲和急促的通話聲。
“是我。”吳道的聲音沉靜無波。
“你…你的情況?崔家主?”秦嶽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顯然,汪清金礦的慘烈和後續報告,已經讓總部神經緊繃。
“無礙。正在恢複。”吳道言簡意賅。
電話那頭明顯鬆了口氣,隨即語氣轉為前所未有的凝重:“汪清礦洞的情況,簡報已收到。土螻伏誅,但地脈汙染和陶俑邪陣的威脅並未解除!而且…這隻是冰山一角!”
秦嶽的聲音帶著一股寒意:“就在你們解決土螻的同時,全國範圍內,超過十七處偏遠礦區、古墓群、地質勘探點,幾乎在同一時間段,爆發了類似的‘異變’報告!不是鬼物,是異獸!形態各異,但都凶戾異常,伴有大規模‘石化’、‘泥俑化’或‘金屬化’的詭異汙染現象!傷亡數字…觸目驚心!”
吳道眼神瞬間冰封!暗金色的瞳孔深處,風暴在凝聚!十七處!幾乎同時爆發!這絕非巧合!是總攻!是隱藏在幕後的黑手,趁著長白龍脈守護者最虛弱的時刻,發起的全麵反撲!
“更棘手的是,”秦嶽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壓抑的憤怒和無力感,“這些爆發點,如同被精確計算過,正好卡在幾條重要支龍地脈的關鍵節點上!它們的目的很明確——汙染地脈,切斷龍氣流轉,最終目標,直指主龍脈!長白龍脈,正麵臨前所未有的係統性侵蝕危機!”
“目標明確,手段陰毒。”吳道的聲音冰冷,帶著金屬般的質感,“背後是誰?查到了?”
“線索指向一個古老而隱秘的組織——‘歸墟’。他們信奉萬物終將歸於‘墟’的毀滅教義,蟄伏千年,一直在尋找汙染甚至吞噬龍脈的方法,妄圖讓整個世界陷入‘歸墟’的永恒死寂!”秦嶽的聲音帶著刻骨的恨意,“汪清的土螻,很可能就是他們投入的‘蝕脈之牙’之一!而你們遭遇的泥俑邪陣,極可能是他們計劃中的‘汙染核心’!必須立刻清除汪清礦脈深處的汙染源,否則它如同一個不斷擴散的毒瘤,會持續汙染地脈,並可能成為其他‘蝕脈之牙’的坐標信標!”
“明白。”吳道的聲音沒有絲毫猶豫,“汪清礦洞,交給我。”
“需要什麼支援?749局所有資源,優先向你傾斜!”秦嶽立刻道。
“不用。”吳道目光掃過病床上靜靜聆聽、翠綠眼眸中戰意升騰的崔三藤,“我們有薩滿。”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隨即傳來秦嶽斬釘截鐵的聲音:“好!注意安全!隨時保持聯絡!總部會全力監控其他爆發點,為你們爭取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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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掛斷。病房內一片死寂。吳道周身散發出的冰冷殺意和沉重壓力,讓空氣都仿佛凝固了幾分。
“歸墟?蝕脈之牙?泥俑邪陣?”崔三藤的聲音響起,帶著薩滿家主特有的冷靜與銳利,“聽著就不是什麼好東西。那個礦洞裡的‘泥巴’味道,我現在想起來還犯惡心。”
吳道看向她,目光深沉:“汙染核心在廢棄礦洞深處。土螻雖死,但由礦工怨念和汙穢地煞凝聚的魔樞泥俑已成氣候,邪陣正在擴散。必須徹底淨化。”
“那就去。”崔三藤掀開被子,動作依舊有些虛弱,但眼神卻亮得驚人。她伸手,指向病房角落一個被小心放置的布包——裡麵正是她那件色彩斑斕、綴滿銅鏡、貝殼和彩色布條的薩滿神衣,以及那麵鼓身開裂的通幽神鼓。“我的‘老夥計’,該乾活了。”
“你的傷…”吳道微微蹙眉。
“傷?”崔三藤挑眉,左手抬起,指尖拂過肩頭那流淌著翠綠微光的藤甲紋路。一股精純的草木靈力波動瞬間蕩漾開來,充滿勃勃生機。“有山神爺老把頭看著,有祖奶奶的神衣護著,還有…”她翠綠的眸子斜睨了吳道一眼,帶著一絲狡黠,“某個呆子借來的龍脈力氣,這點小場麵,還難不倒我崔三藤。”
她站起身,靛藍的病號服下,身姿依舊挺拔如白山雪鬆。那股源自血脈的薩滿野性與通靈天地的靈性,在經曆生死蛻變後,似乎更加純粹、更加磅礴。
夜幕低垂,風雪暫歇。一輛掛著特殊通行證的黑色越野車,如同沉默的獵豹,再次駛向汪清縣複興鎮金礦。礦口依舊被警戒線封鎖,警燈無聲閃爍。趙局早已帶人清場等候,看到吳道和換上了薩滿神衣、斜挎通幽神鼓的崔三藤下車,眼中充滿了複雜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