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冰封天池眼
越野車碾過覆蓋著薄冰的國道,引擎低沉嘶吼,撕破黎明前最後的寂靜。車內暖氣開得很足,卻驅不散那股從汪清礦洞深處帶出的、混雜著血腥、土腥與怨煞湮滅後餘燼的冰冷氣息。
吳道單手握著方向盤,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新生的經脈如同淬火後的琉璃,在體內隱隱作痛,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內腑深處尚未完全彌合的暗傷。暗金色的瞳孔深處,熔岩般的光芒已然沉澱,但那股屬於龍脈守護者的沉凝威嚴,如同未出鞘的古劍,無聲地彌漫在車廂內。副駕上,崔三藤裹著一件厚實的軍大衣,頭歪靠在冰涼的車窗玻璃上,閉目養神。靛藍的神衣被大衣蓋住,隻露出領口一點斑斕的色彩。她臉色依舊帶著大病初愈的蒼白,但臉頰上那點翠綠印記在昏暗的光線下流轉著溫潤的光澤,肩頭藤甲紋路隔著衣物透出微弱的生機暖意。通幽神鼓靜靜躺在她膝上,鼓身那道貫穿的裂痕如同沉睡的傷疤。
車內隻有引擎的嗡鳴和輪胎碾壓冰雪的嘎吱聲。兩人都沒有說話。礦洞深處的死戰,魔樞泥俑的怨毒咆哮,歸墟符印湮滅時的刺骨冰寒,還有那些礦工殘魂解脫時升騰的微弱白光…如同烙印,深深刻在剛剛經曆生死蛻變的靈魂裡。疲憊如同沉重的鉛塊,壓著筋骨,但更深處,是一種劫後餘生、並肩浴血後的無言默契與安寧。
吳道透過後視鏡,瞥了一眼崔三藤安靜的側臉。長睫低垂,在蒼白的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呼吸均勻悠長。他緊繃的下頜線微微鬆動,一絲難以察覺的暖意悄然滑過眼底。他放慢了車速,讓引擎的嘶吼變得柔和些。
就在這時!
嘟——嘟——嘟——
那部被隨意丟在儀表盤上、屏幕碎裂的老式衛星電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驟然發出尖銳、急促到令人心悸的蜂鳴!屏幕亮起刺目的紅光,瘋狂閃爍著一個血紅色的骷髏頭標記!標記下方,是749局最高級彆的緊急代碼——“龍睛泣血”!
刺耳的蜂鳴瞬間撕裂了車內的寧靜!崔三藤猛地睜開雙眼,翠綠的瞳孔在瞬間的迷茫後,立刻被銳利的警覺取代!她下意識地坐直身體,膝上的通幽神鼓發出一聲極其輕微的嗡鳴。
吳道眼神瞬間冰封!一腳刹車!越野車在覆蓋著薄冰的路麵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穩穩停住。他抓起衛星電話,拇指劃過屏幕,接通。
“吳道!!”秦嶽的聲音如同被砂紙打磨過,嘶啞、焦灼,帶著一種近乎失控的驚惶,背景是刺耳的警報聲、混亂的呼喊和某種…令人牙酸的、仿佛冰川崩裂的恐怖聲響!“天池!長白山天池!!出事了!出大事了!!”
“天池?”吳道的心臟猛地一沉!長白山天池,那是長白龍脈真正的祖源之眼!是龍氣彙聚、生發之地!龍睛泣血…泣的竟是天池?!
“冰封!!”秦嶽的聲音帶著難以言喻的恐懼,“就在半小時前!毫無征兆!整個天池湖麵,連帶周邊數公裡的區域,瞬間被一層…無法理解的玄冰徹底封凍!不是普通的冰!是…是黑色的!像墨玉!堅硬得連鑽探設備都崩斷了鑽頭!而且…而且溫度低得可怕!靠近監測站的氣溫瞬間跌破零下一百度!設備全部失靈!”
黑色的玄冰?零下一百度?吳道和崔三藤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與寒意!這絕非自然現象!
“更…更可怕的是…”秦嶽的聲音帶著顫抖,“一支在天池附近進行地質勘探的國家科考隊,七個人…全部失聯!最後的信號傳回…隻有一片混亂的尖叫和…那種冰層凍結的‘哢嚓’聲!我們派出的第一批救援直升機…剛靠近天池邊緣,所有儀表瞬間失靈,引擎結冰,差點墜毀!現在隻能用遠程無人機勉強觀察…天池…天池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個…黑色的、死寂的冰球!龍脈的波動…在天池區域…徹底消失了!”
龍脈波動消失?!吳道瞳孔驟縮!識海深處,那枚被龍脈之力強行彌合穩固的龜甲印記,仿佛受到了無形的衝擊,發出一陣劇烈的悸動!一股源自靈魂本源的、被強行切斷的劇痛與冰冷,順著與長白龍脈的無形聯係,狠狠刺入他的心神!
“歸墟!”吳道的聲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鋒,斬釘截鐵!除了那個信奉萬物歸墟的古老組織,還有誰有能力、有動機去冰封龍脈祖源之眼?!切斷龍氣流轉,汙染整個龍脈,這才是他們真正的目標!汪清的土螻和泥俑邪陣,恐怕隻是吸引注意力的佯攻!
“對!一定是他們!”秦嶽的聲音充滿了刻骨的恨意和無力感,“天池是禁區!是龍睛!那裡有任何閃失,整個長白龍脈危在旦夕!甚至可能引發更可怕的連鎖反應!吳道!崔家主!你們…你們是最後的希望了!749局所有能動用的力量都被牽製在其他爆發點,天池…隻能靠你們了!”
“位置坐標,實時動態,發過來。”吳道的聲音沒有任何波瀾,隻有沉凝如鐵的決絕。他掛斷電話,屏幕上的血紅色骷髏標記依舊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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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內一片死寂。發動機的餘溫仿佛瞬間被抽空,隻剩下刺骨的冰寒。衛星電話的屏幕閃爍了一下,一張最新的衛星熱感圖傳輸過來。畫麵中心,原本應該是代表水體深藍的長白山天池區域,此刻呈現出一片令人心悸的、如同墨汁般的漆黑死寂!周圍代表山體的暖色調,在靠近這片漆黑區域時,如同被無形的寒刀切斷,形成一道清晰的、溫度斷崖式的分界線!
這就是龍睛泣血!
“黑色的冰…零下一百度…”崔三藤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翠綠的眸子死死盯著屏幕上那片死寂的黑色,“這已經不是普通的邪祟作亂了。能瞬間凍結天池祖源,這寒氣…怕是來自九幽深處。”
“歸墟的手筆,向來陰毒。”吳道發動引擎,猛打方向盤,越野車輪胎在冰雪路麵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一個急轉,朝著長白山天池的方向疾馳而去!“目標是龍脈祖源,切斷生發之機。這寒氣,就是他們的‘蝕脈之牙’!”
“蝕脈之牙?”崔三藤皺眉,手指無意識地拂過膝上通幽神鼓冰冷的鼓身。
“歸墟信奉萬物歸墟,他們汙染龍脈的手段,便是投入這些帶有極致負麵屬性的‘蝕脈之牙’,如同毒牙嵌入地脈,汙染龍氣,最終讓龍脈腐朽崩壞,歸於‘墟’的永恒死寂。”吳道的聲音冰冷,暗金色的瞳孔深處,風暴在凝聚,“汪清是‘土煞之牙’,這天池…就是‘玄冥寒牙’!”
他猛踩油門,越野車如同離弦之箭,在覆雪的山道上疾馳。車窗外,晨曦微露,但遠方的長白山主峰方向,卻籠罩在一片鉛灰色的、不祥的陰雲之下。
“天池是祖源之眼,也是薩滿祖靈溝通天地的重要節點。”崔三藤深吸一口氣,翠綠的眸子望向陰雲籠罩的山巔方向,眼神銳利如刀,“那裡的冰,凍不住薩滿的鼓聲。”
她解開軍大衣的扣子,露出裡麵色彩斑斕的薩滿神衣。神衣上綴著的銅鏡、貝殼在車內微弱的光線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澤。她將通幽神鼓斜挎在身側,手指輕輕拂過鼓身上那道猙獰的裂痕,鼓身發出一聲低沉而充滿戰意的嗡鳴。
吳道瞥了一眼她肩頭那副流轉著生機的藤甲紋路,以及她眼中重新燃起的、如同白山雪鬆般堅韌的火焰。新生的經脈依舊刺痛,丹田如同新開辟的河床,奔流的龍脈之力還不夠雄渾。但守護的意誌,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
“坐穩。”吳道隻說了兩個字,油門已然踩到底。越野車咆哮著,迎著鉛灰色的陰雲,衝向那片被黑色玄冰徹底封凍的死亡絕域——長白山天池!
長白山北坡,距離天池核心區域尚有十數公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