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稚子身藏萬年冰
寒風卷著雪沫,刮過寂靜的山坳。
那半大孩子咧著嘴,凍得發紫的臉上掛著那抹異常“燦爛”的笑容,眼底深處那一點幽藍光芒一閃而逝,快得仿佛是錯覺。但他那句平穩得不帶絲毫孩童稚氣的“找到你們了”,卻如同冰錐,狠狠刺入吳道和崔三藤緊繃的神經!
幾乎在那孩子話音落下的瞬間,吳道動了!
他重傷未愈,動作卻依舊快得隻剩一道殘影!並非撲向那孩子,而是猛地將崔三藤向後一扯,自己搶前半步,斬邪劍雖未出鞘,卻已橫在身前,周身殘存的龍脈正氣勃發,雖不強盛,卻凝練如磐石,將兩人護在身後。他胸口繃帶瞬間滲出新血,臉色又白了幾分,眼神卻銳利如鷹,死死鎖住那孩子。
崔三藤被吳道護在身後,蓮心之力本能運轉,淡金色的光芒在指尖流轉,眉心那穩固了些許的蓮花印記微微發燙。但她沒有貿然出手,隻是驚疑不定地看著那孩子——他身上沒有邪氣,沒有寒毒,隻有山野孩子特有的、被凍出來的紅臉蛋和一身舊棉襖的土氣。除了那詭異的笑容和話語,他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農家少年。
“狗娃?是狗娃嗎?”吳道突然開口,聲音放緩,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目光卻片刻不離那孩子的眼睛,“你是根生叔家的狗娃吧?起這麼早下套子?”
那孩子臉上的笑容不變,甚至更“燦爛”了些,嘴角咧開的弧度幾乎要到耳根,顯得極不自然。他晃了晃手裡凍硬的野兔,聲音依舊平穩得詭異:“嗯呐,下套子。逮著了。你們…從哪兒來的?摔山溝裡了?咋一身血?”
他說話的邏輯清晰,甚至帶著點關心,但那雙眼睛,卻空洞得沒有焦點,仿佛隻是兩個用來映照外界景象的玻璃珠子。
吳道的心沉了下去。靠山屯確實有個叫狗娃的孩子,是根生叔的孫子,年前還見過,絕不是眼前這般模樣!這東西,不僅能模仿形態,竟還能讀取附身對象的記憶碎片!
“是啊,不小心摔了。”吳道順著他的話,一邊緩緩向前挪了半步,將崔三藤更嚴實地擋住,一邊暗中對崔三藤打了個極其隱蔽的手勢——暫勿動手,試探虛實。
“哦。”孩子點了點頭,動作有些僵硬,“那…跟我回屯子裡吧,讓我奶給你們瞧瞧傷,柳先生也在呢。”
他提到了柳先生!
崔三藤呼吸一窒。柳先生生死未卜,這東西竟能如此自然地提起!
吳道眼神更冷,臉上卻擠出一點疲憊的笑:“好,正好渴了,討碗熱水喝。狗娃,你走前麵帶路?”
那孩子聞言,卻站在原地沒動,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了,隻剩下那種空洞的平靜。他歪了歪頭,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吳道,又緩緩轉向他身後的崔三藤。
“你們…不是摔的。”他聲音裡的那點偽裝的稚氣徹底消失了,隻剩下冰冷的平板,“你們身上…有‘母親’討厭的味道…還有…‘眼睛’碎掉的味道…”
“母親”?是指寒髓老祖?那些冰傀和符文之眼,是它的“眼睛”?
吳道不再偽裝,斬邪劍“鏘”一聲出鞘半寸,金芒流轉,低喝道:“你是什麼東西?從這孩子身上滾出去!”
那孩子對出鞘的利劍毫無反應,反而向前走了一步,伸出那隻空著的手,指向崔三藤:“她…很香…‘母親’會喜歡…把你們…帶回去…”
話音未落,異變陡生!
那孩子指出的手臂衣袖下,皮膚瞬間覆蓋上一層幽藍色的冰晶,並且急速向前蔓延生長!哢嚓作響中,那冰晶竟在他指尖凝聚成一根半尺長的、鋒利無比的冰刺,帶著森然寒毒,直刺崔三藤!
速度快得驚人!
“找死!”吳道怒喝,斬邪劍徹底出鞘,帶著一往無前的銳利金芒,並非斬向那孩子,而是精準地斬向那根冰刺!他投鼠忌器,不敢直接傷害孩子的身體。
鐺!
劍刃與冰刺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冰刺被斬斷崩碎,但吳道也被那股反震之力震得後退半步,胸口劇痛,悶哼一聲。那冰刺的堅硬程度超乎想象!
而那孩子,受到衝擊,隻是身體晃了晃,斷掉的冰刺瞬間又重新生長出來!他另一隻手裡的凍兔掉在地上,那隻手也同樣覆蓋上冰晶,化作利刺!
他臉上再無任何表情,雙眼徹底變成了純粹的幽藍色,如同兩潭萬古不化的寒冰,死死鎖定二人。周身開始散發出越來越濃烈的寒氣,腳下的積雪迅速凝結變厚。
“沒用的…這軀殼…隻是容器…”“狗娃”張開嘴,發出的卻是混合著孩童嗓音與某種古老陰寒意誌的詭異重音,“服從…母親…”
他雙足蹬地,猛地撲了上來,雙臂化作的冰刺交錯撕扯,帶起道道殘影和刺骨的寒風!動作迅猛淩厲,完全不像一個孩子,更像是一頭被冰結而成的殺戮機器!
吳道揮劍格擋,劍光如幕,將攻向崔三藤的攻擊儘數攔下。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冰屑紛飛。但他重傷之下,力量速度遠不及平時,又要顧忌不能傷及孩子本體,一時間竟被逼得連連後退,險象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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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三藤躲在吳道身後,心急如焚。她看出吳道撐不了多久,必須儘快解決這詭異的附身!但如何解決?攻擊本體可能會害死孩子,驅邪?她的蓮心之力雖有所恢複,但對這種直接依附活人生機的邪術效果如何,全然未知!
她猛地想起柳先生對付冰傀的手段,以及自己之前刻畫血紋使用的赤陽草!至陽驅寒!
“吳道!逼他後退三步!左翼!”崔三藤急聲喊道,同時飛快地從懷中掏出那個包著赤陽草殘渣和血紋刮屑的布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