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古鏡照影現魔蹤
石室內,狼藉遍地,殘留的雷火之氣、佛光餘韻、煞氣腥臭與藥味交織,氤氳不散。了塵大師的佛號聲悠悠落下,卻化不開凝重的氣氛。
吳道獨立中央,周身三色流光緩緩內斂,融入肌膚之下,唯有眼底深處那抹暗金愈顯深邃。他緩緩握拳,感受著體內那股脫胎換骨、卻又暗藏躁動的全新力量,冰髓龍芽每一次搏動,都帶來磅礴之力,亦帶來一絲與遙遠之地那冰冷核心的詭異牽絆。
趙乾與鄂婆婆各自調息,臉色稍緩,卻仍心有餘悸。方才若非了塵大師及時趕到,以佛門真言與生機藤杖穩住陣腳,吳道又臨陣突破,強行吞噬煞矛,後果不堪設想。
“大師怎會到此?”趙乾緩過一口氣,忙問道。
了塵大師目光掃過吳道,最終落在依舊昏迷的崔三藤身上,眼中悲憫之色更濃:“老衲於百裡外靜修,忽感此地煞氣衝霄,怨念沸騰,更有…一縷極其微弱的淨世蓮息將散未散,知是崔施主危殆,故星夜趕來,所幸…未至無可挽回。”他頓了頓,看向吳道,“吳施主福緣深厚,竟於絕境中踏出新路,然此力剛猛酷烈,煞氣未除,還需謹慎溫養,莫要被其反客為主。”
吳道頷首,他自是明白其中凶險。這力量如同尚未馴服的凶獸,強大卻也極易反噬。
“寒髓狡詐,此番試探不成,必不會甘休。”吳道聲音沉凝,目光如電,掃視著恢複平靜的石室,“它既能精準找到此地,布下領域煞潮,說明我等行蹤早已在其監視之下。延吉巢穴…必須儘快拔除!”
“談何容易。”趙乾苦笑,“那巢穴深藏地底,又有無數邪穢守護,更兼寒髓本體意誌籠罩,強攻恐傷亡慘重,且極易波及城中百姓。”
“需知彼知己,方能一擊必中。”了塵大師緩緩開口,目光轉向鄂婆婆,“鄂施主,貴部傳承久遠,可有追蹤探秘之古法?”
鄂婆婆沉吟片刻,渾濁的老眼閃過一絲精光:“追蹤探秘…老婆子倒是想起一物,或可一試。”她蹣跚走到石室一角,在一個不起眼的陳舊木箱中翻找片刻,取出一麵蒙塵的橢圓形銅鏡。
這銅鏡不過巴掌大小,邊緣包裹著黯淡的烏木,鏡麵晦暗,照人模糊,背麵卻刻滿了極其繁複古老的薩滿圖騰與星辰軌跡,中心嵌著一塊微微凹陷的、色如乾涸血液的暗紅寶石。
“這是…”趙乾凝目望去,隻覺那銅鏡散發著一股蒼涼神秘的氣息。
“‘溯影鏡’。”鄂婆婆以衣袖仔細擦拭鏡麵,語氣帶著敬畏,“乃我先祖以隕星核心混合巫血所鑄,能追索氣息,窺探源流,甚至能映照出特定之地短時間內的過去光影。隻是…”她歎了口氣,“催動此鏡,需以巫血為引,更需龐大神念支撐,且窺探之地若有大能屏蔽或邪力守護,極易遭反噬…”
了塵大師看著那古鏡,雙手合十:“世間緣法,皆有其價。若能窺得巢穴虛實,代價值得。”
吳道上前一步,伸出手:“我來。”
鄂婆婆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溯影鏡遞了過去。鏡入手沉涼,那暗紅寶石觸之竟微微發熱,仿佛活物。
吳道持鏡,走到石室中央,屏息凝神。他並未立刻催動,而是先緩緩運轉體內力量,將那新生的、略帶躁動的三色能量儘力撫平,隻提煉出其中最精純的一絲龍脈本源之力,混合著自身神念,緩緩注入古鏡之中。
嗡…
古鏡輕顫,鏡麵那層晦暗逐漸褪去,變得幽深起來,如同無波的古井。
“不夠…”鄂婆婆低聲道,“需追蹤之物的氣息為引…”
吳道目光一凝,並指如刀,在另一隻手腕上一劃——並非尋常血管,而是逼出了一滴蘊含著濃鬱龍芽氣息與一絲極淡寒髓本源的暗金色血液!
血珠滴落,正中鏡背那暗紅寶石!
嗤!
寶石驟然亮起,如同燃燒的炭火!整麵古鏡劇烈震顫起來,鏡麵不再是幽深,而是猛地爆發出刺目的光芒!
光芒中,無數模糊的光影飛速流轉,仿佛時空倒卷!最終,畫麵定格——
依舊是這間石室,時間卻是不久之前。畫麵中,一道極淡極淡、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的幽藍霧氣,正無聲無息地從石室頂部的岩縫中滲透而下。它如同擁有生命的毒蛇,在室內遊弋片刻,最終,竟是精準地落在了…崔三藤之前吐出的那口淤血之上!
那霧氣包裹住淤血,短短數息間,便將其中殘留的寒毒、蓮心氣息乃至生命印記汲取一空,隨即迅速縮回岩縫,消失不見。
畫麵至此,戛然而止。
石室內,一片死寂。
原來如此!寒髓老祖並非憑空定位,而是早已暗中留下了追蹤的“眼睛”,並通過這縷隱藏極深的霧氣,竊取了崔三藤傷重時逸散的鮮血氣息,這才精準無誤地發動了之前的領域襲殺!
“好孽障!竟如此狡詐!”趙乾又驚又怒。
吳道臉色陰沉得可怕,眼中殺意幾乎要化為實質。他竟未察覺,讓三藤的鮮血成了敵人追蹤的媒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