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殘陽如血燼重燃
青輝漸斂,萬籟俱寂。
唯有玄冰祭壇兀自嗡鳴,無數新生的、更加璀璨堅韌的封印光鏈如同活物般纏繞緊縮,將那團“遠古之惡”死死勒縛、壓製,其蠕動的幅度和散發的惡意被強行收斂到了最低點。
冰庭內那令人窒息的寒意與瘋狂囈語也隨之大幅削弱,雖然依舊冰冷死寂,卻不再那般蝕魂奪魄。
崔三藤…或者說林夏…以自身一切化做的“源血”之光,已徹底融入祭壇,成為了這萬古封印的一部分。
吳道癱在冰冷的冰壁之下,眼睜睜看著那最後一絲青輝沒入祭壇,感覺自己的心臟仿佛也被一同掏空、凍結、碾碎。四世輪回的畫麵在腦中瘋狂閃現,最終定格在她訣彆的那一眼。
痛!無法呼吸的痛!遠比肉身傷勢更甚千倍萬倍!
他想嘶吼,喉嚨卻如同被冰堵住,發不出任何聲音。隻有滾燙的淚水剛湧出眼眶,便瞬間凍結成冰,掛在臉頰上,刺骨的冷。
白衣人靜立祭壇之前,默然片刻。他抬手,看著指尖那縷未能抓住的、已然消散的青色光屑,模糊的麵容上看不出喜怒。
“以身為祭,補全封印…倒是決絕。”他低聲自語,語氣中聽不出是讚歎還是惋惜,“可惜了…最完美的‘容器’與‘鑰匙’…”
他轉而望向那被重新加固的封印,目光幽深,似乎在進行某種評估。
“也罷…‘源血’既已徹底融入此間,便暫且寄存在此。待本座徹底掌控‘歸墟之眼’,煉化此界本源,再來收取不遲…屆時,這封印,不過是個笑話。”
他竟似乎並未因計劃受挫而有太多懊惱,反而像是…早有預料?或者說,他的目標,從來就不止一個?
他緩緩轉身,那雙淡漠的眸子再次落在如同失去魂魄的吳道身上。
“至於你…”他微微偏頭,似在思索,“身懷混沌雛形,倒是個意外的變數。可惜,成長得太慢,且…礙事。”
他抬起玉如意,似乎想要隨手將這隻礙眼的螻蟻抹去。
但就在此時,那玄冰祭壇猛地一震!剛剛平複下去的“遠古之惡”似乎感應到了外界的殺機,竟再次劇烈掙紮起來,引得無數光鏈嘩啦作響,整個冰庭都隨之晃動!
白衣人動作一頓,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顯然,剛剛加固的封印尚未完全穩定,外部過強的能量波動可能會再次刺激到那鬼東西。
他看了一眼氣息奄奄、道基瀕毀、已然構不成任何威脅的吳道,又看了看躁動不安的封印,最終放下了玉如意。
“罷了…將死之人,便留你在此,與這萬古冰寒一同腐朽吧。”
“或許…等你那有趣的混沌之力被此地的‘惡’與‘寒’徹底侵蝕同化,反而能誕生出更美味的‘果實’…”
他意味深長地留下這句話,月白道袍一拂,身形如同水波般緩緩蕩漾,繼而徹底消失在這片冰封絕域之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冰庭內,隻剩下祭壇封印的嗡鳴、那被壓製卻依舊不甘的“惡”之低語、以及吳道微不可察的喘息。
時間,在這極寒與絕望中,仿佛失去了意義。
吳道躺在那裡,一動不動,神魂如同熄滅的灰燼。傷勢、悲痛、無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衝擊著他僅存的意識,要將他拖入永恒的黑暗。
就這樣結束了嗎?
四世追尋,一路坎坷,最終…還是失去了她。自己也如同廢人,被困死在這絕地之中…
絕望的念頭如同毒蛇,啃噬著最後的心防。
就在他的意識即將徹底沉淪之際——
嗡…
懷中,那枚暗青玉符,忽然散發出一陣微弱卻持續的溫熱。
緊接著,那枚與他心血相連的陰陽玉玨,也輕輕震顫起來,散發出清涼的氣息。
一溫一涼兩股氣流,順著他的胸口緩緩流入幾乎枯竭的經脈,如同乾涸河床中流入的涓涓細流,微弱,卻頑強地對抗著那無孔不入的冰寒與死寂。
更有一股蒼涼、悲壯卻不屈的戰意,從玉符與玉玨中緩緩流出,融入他的識海——那是鎮淵衛殷殘留的執念,是無數薩滿先祖守護此地的意誌碎片!
【守衛…】【使命…未絕…】【站起來…】【傳承…不可斷…】
斷斷續續的意念,如同風中殘燭,卻帶著撼不動、砸不爛的堅韌!
與此同時,丹田深處,那已然黯淡欲滅的混沌光暈,仿佛被這兩股外來的、同源卻又不同的力量所刺激,竟極其微弱地、掙紮著…跳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