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哈利的生活被一種緊張而單調的節奏填滿。
在破釜酒吧狹窄卻溫暖的房間裡醒來,他會先去樓下吃一份簡單的早餐,然後深吸一口氣,前往對角巷的那麵磚牆。
熙熙攘攘的對角巷仿佛另一個世界。
他會在魁地奇精品店櫥窗前流連一會兒,看著櫥窗裡那把閃閃發光的火弩箭,想象著回到霍格沃茨後騎著它飛翔的感覺;他會在麗痕書店門口站一站,聞著新書的油墨香;他甚至壯著膽子走進弗洛林冷飲店,買了一個巨大的巧克力冰淇淋。
這裡的陽光、笑聲和熟悉的魔法氣息短暫地驅散了心頭的陰霾。
但下午才是真正的考驗。
當陽光開始西斜,對角巷的喧囂漸漸沉澱,哈利便會走向那條陰暗狹窄的岔路——翻倒巷的入口。
一踏入那條鋪滿潮濕鵝卵石的小巷,溫度仿佛驟降了十度。
光線被兩旁歪斜高聳的黑色店鋪擠壓得所剩無幾,空氣裡彌漫著一股古怪藥水和可疑生物體味的刺鼻氣味。
這裡沒有歡笑,隻有不懷好意的交談聲,和店鋪櫥窗裡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陳列:萎縮的人頭、巨大的黑蜘蛛標本、閃爍著詭異光芒的水晶球、還有泛著油膩光澤、標簽模糊的魔藥瓶。
每一個擦肩而過的人都裹著破舊的鬥篷,帽簷壓得極低,匆匆而行,眼神在陰影中閃爍,帶著毫不掩飾的警惕和貪婪。
哈利不止一次感覺到有冰冷的目光像蛇一樣滑過他的後背,讓他寒毛直豎。
他看到了牙齒蠟黃、笑容猥瑣的店主;看到了在角落陰影裡交易著不明物體、眼神凶狠的黑巫師;甚至還瞥見一家店鋪的櫥窗裡,一個巨大的玻璃罐裡浸泡著某種難以名狀的生物器官睜開眼睛看了看他。
洛克提斯總是安靜地蹲在他的肩頭,漆黑的小眼睛銳利地掃視著四周,像一座沉默的哨塔。
它的存在給了哈利莫大的安慰,他知道教授就在附近,或者通過這隻神奇的渡鴉在注視著他。
他努力挺直腰板,儘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像個迷路的、容易下手的目標,心臟卻在胸腔裡瘋狂擂動。
第一天下午,在這種令人窒息的氛圍中轉悠了近兩個小時,除了幾次不懷好意的目光尾隨,最終無事發生。
哈利幾乎是跑著離開了翻倒巷,回到破釜酒吧時,他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
洛克提斯在酒吧低矮的梁柱間無聲地盤旋了幾圈,似乎在確認環境。
哈利無心停留,隻想趕緊回到房間喘口氣。
他推開房門,卻猝不及防地僵在原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影正坐在他房間那把吱呀作響的舊椅子上。
“哈利,我是魔法部部長康奈利?福吉,”福吉猛地站起身,胖乎乎的臉上堆滿了如釋重負的笑容,“看到你平安無事,我這顆懸著的心總算能放下了!”
“哦……你好,部長。”哈利還有些懵,沒反應過來部長怎麼會在這裡等他。
福吉快步上前,不由分說一把抓住了哈利的胳膊。那隻煉金假肢堅硬冰冷,力道大得驚人,捏得哈利骨頭生疼,他卻不敢掙脫。
“唉,哈利,”福吉一邊唉聲歎氣,一邊強硬地將哈利拽到桌邊坐下,仿佛生怕他跑了,“你可真把我們折騰得夠嗆!就這樣從你姨媽姨父家跑出來!我還以為你……唉,不過現在安全了,這才是最重要的。”
他渾濁的眼睛裡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
哈利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福吉那隻金屬手臂上。
他依稀記得厄尼他們提過,福吉在預言家日報上聲稱這是在霍格沃茨“保護學生”時受的傷,但具體保護了誰,無人知曉。
這說法此刻在哈利心中蒙上了一層說不清的怪異感。
“你上哪兒去了?我在這裡等了你一下午!”福吉拿起桌上盤子裡一塊冷掉的烤麵餅,終於鬆開了鉗製哈利的手,但語氣帶著明顯的質問。
“呃,我……”哈利剛想編個理由解釋自己的行蹤,福吉卻根本沒給他機會。
“來點嗎?不過在此之前,我得告訴你一聲,”他咬了一口麵餅,含糊不清地快速說道,“昨天派去女貞路的偶發事件逆轉部成員,對你那位瑪姬姑媽的情況束手無策。她徹底啞了,牙齒也掉光了。我們隻好修改了他們的記憶,現在他們對這事兒一點印象也沒了。就這樣,沒惹出什麼大麻煩。”
他擺擺手,仿佛處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哈利張了張嘴,最終把解釋咽了回去。福吉似乎也不需要他的解釋。
“你很聰明,哈利,”福吉的語氣緩和下來,帶著一種施恩般的口吻,“知道躲在這裡。破釜酒吧很安全,你安心住下,直到……呃,事情解決。”
他含糊地帶過了那個懸而未決的問題。
“魔法部抓到布萊克了嗎?”哈利突然問道,綠眼睛緊盯著福吉。
福吉臉上的肌肉明顯抽動了一下,笑容瞬間變得僵硬而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