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隻被絞住後肢的五足怪看到這一幕,眼中最後一絲凶光也被無邊的恐懼取代。
它那震天的哀嚎也變成了垂死般的嗚咽,掙紮變得瘋狂了起來,巨大的足爪蹬踏在礁石上,碎石像彈片一樣四處飛濺。
它仿佛預見了自己即將到來的,被徹底吞噬的結局。
就在那深色的粘稠血肉即將蔓延到第二隻五足怪身體上,準備將其也拖入深淵時——
“等等!”一個有些急切的女聲響起。
是雪梟女士。
她上前一步,目光緊緊鎖定在那隻剩下的,被絞住後肢的五足怪身上,對著薩格萊斯和那團正在瘋狂吞噬的血肉快速說道:
“這隻……或許可以留下。”
她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怪物的嘶鳴和粘液的蠕動聲,“完整的五足怪活體,在黑市上價值難以估量。”
她的話語點到即止,但那雙精明的眼睛裡閃爍著一種奇異的光芒——那是商人看到絕世珍寶時的眼神。
薩格萊斯灰色的眼眸掃過雪梟,又落在那隻瑟瑟發抖的五足怪身上。
那團血肉似乎也“聽”到了雪梟的話,幾條伸向五足怪的觸手懸停在半空,粘稠的液體滴落。
“太危險了!”蜂鳥頭也不抬,雨燕深可見骨的傷口已經愈合,但她還在繼續施咒,“這東西力量狂暴,一旦掙脫或者失控,我們就是它的首要目標!沒必要為了幾個加隆把命懸在褲腰帶上。”
“蜂鳥說得對,”知更鳥上前一步,目光掃過那隻嗚咽的五足怪,“運輸、看管都是大問題。它的力量和破壞性比火龍還大,風險遠超收益。”
“它的皮膚和骨骼……倒是絕佳的魔法材料。”
雷鳥看著五足怪粗糲的皮膚和粗壯的骨骼,眼中閃著微光,“而且我還沒聽說過誰用五足怪的毛發、心臟腱索或脊索製作過魔杖。但活體……”
他搖了搖頭,顯然也傾向於風險過大。
夜鶯欲言又止,但隨即將目光都投向了薩格萊斯。
海島上隻剩下海浪的咆哮和粘液蠕動的詭異聲響,以及那隻幸存五足怪壓抑到極致的嗚咽。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薩格萊斯身上,等待著他的裁決。
薩格萊斯灰色的眼眸掃過體積明顯膨脹了一圈,氣息更加狂暴混亂的血肉伏地魔。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個聲音響起了。
這聲音並非來自任何人的喉嚨。
它低沉、嘶啞,仿佛無數粘稠氣泡在深淵中破裂,滿懷疑惑,卻又條理分明。
“為什麼?”
這簡單的疑問,帶著一種近乎孩童般的不解,卻讓在場所有經驗豐富的青銅之羽成員都感到一陣寒意順著脊椎爬升。
那團蠕動的血肉微微轉向了雪梟的方向,一張滿是獠牙的嘴不知在什麼時候出現了,同時出現的還有幾隻眼睛。
“它是食物。我需要食物。”
聲音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詞句,接著補充道:“你們說……我是你們的傀儡。你們的工具。可傀儡也需要能量,工具也需要維護。”
它的話語流暢得不像一個怪物,更像是一個被剝奪了情感,隻剩下冰冷邏輯的機器,在闡述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
眾人皺著眉頭看著它,大概是沒想到它會發表自己的意見。
“工具可不會問為什麼。”夜鶯冷冷地說。
“但我不同,我曾經和你們一樣,是個人類,隻是現在失去了所有。”那聲音繼續響起,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仿佛在陳述彆人的事情。
“我失去了記憶。身份。過往的一切。但卻剩下了饑餓,僅此一點你們都不願意滿足我,這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