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職工休息室內,空氣仿佛凝滯了。
壁爐中的火苗安靜地燃燒,卻驅不散彌漫在房間裡的沉重。
鄧布利多與諸位教授默然坐在沙發上,無人開口,仿佛每個人都在獨自消化一場無聲的潰敗。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薩格萊斯走了進來。
他沒有寒暄,徑直走向鄧布利多,灰色的眼眸裡是一片冷靜的深海。
“鄧布利多教授,”薩格萊斯開門見山,“我已經知道皮皮鬼引發的騷亂了。事情不必走到最糟的那一步。”
鄧布利多微微頷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萊姆斯·盧平已經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狼人了。”
薩格萊斯平靜地說,“他現在是一個被治愈者,一個魔法進步的活生生的證據。這個消息可以向魔法界公開。”
至於後續的麻煩?那無所謂。
他滲透狼人群體的計劃會被破壞?也無傷大雅。
休息室裡出現了短暫的沉默,最後,鄧布利多緩緩地搖了搖頭。
他深邃的目光越過薩格萊斯,仿佛已經看到了這個“完美方案”在現實泥沼中掙紮的模樣。
“薩格萊斯,並非我不願意相信你或萊姆斯,”老人的聲音裡帶著深深的疲憊,“而是你想過嗎?‘公開’,意味著你和萊姆斯將被置於魔法界無休止的審視之下。”
“他們會要求驗證,會要求觀摩你的‘治療方法’,”斯內普冷冷地接話,“他們會像解剖一隻從未見過的神奇動物一樣,詳細地了解你的每一個步驟。你準備好應對無儘的質詢、懷疑甚至詆毀了嗎?但凡你有一絲一毫的拒絕,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宣稱那是黑魔法,是危險的禁忌之術。”
弗立維教授尖聲補充:“哦!還有那些純血家族!他們大概不會接受一個‘被治愈的狼人’接近他們的孩子!他們會說這無法保證絕對安全,會說這隻是暫時的假象!”
“更重要的是,”鄧布利多總結道,語氣帶著深深的疲憊,“恐慌一旦被點燃,就很難用理性去澆滅。人們害怕的是‘狼人’這個標簽本身,是根植於血液裡的偏見,而非具體的真相。對他們中的大多數人而言,‘曾被詛咒’與‘仍是怪物’之間沒有界限,因為他們會忽略所有被‘治愈’的證據。”
薩格萊斯皺著眉頭,臉上掠過一絲費解與不耐:“如果你們足夠了解我,就該知道,這一切於我而言都不是問題。因為隻要我們是正確的,就不該向任何人低頭。而且最重要的事實是——盧平是一位出色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這一點我們大家心知肚明。”
“是啊,我當然知道。”鄧布利多點了點頭,“可這也是萊姆斯自己的選擇。”
薩格萊斯沉默了。
他所有的邏輯與力量,在這一刻,撞上了一堵名為“個人意誌”的牆,再也無法前進分毫。
盧平的選擇,是對霍格沃茨,對薩格萊斯,甚至對所有人傷害最小的結局。
除了他自己。
……
月光像一層冰冷的銀紗,覆在霍格沃茨城堡寂靜的走廊上。
萊姆斯·盧平收拾完他辦公室裡最後幾本書,那個破舊的手提箱安靜地立在桌腳,仿佛也感染了主人的落寞。
敲門聲很輕,幾乎被窗外呼嘯的風聲掩蓋。
盧平打開門,門外站著的是薩格萊斯,他灰眸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深邃。
“我聽說你要走了。”薩格萊斯的聲音平靜,聽不出什麼情緒。
盧平勉強笑了笑,笑容裡帶著慣有的疲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
“是的,我想……消息傳得總是很快。”他側身讓薩格萊斯進來,“你知道的,因為我的……那些問題。”
“你的‘問題’已經解決了,”他對盧平說,“你可以告訴所有人真相,這一切本不該發生。”
盧平隻是平靜地搖了搖頭。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有些“問題”是永遠都無法解決的,那是深植於人們內心的恐懼與偏見。
他的確不再是狼人了,但他的狼人身份會跟隨他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