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鶯沉思片刻,最後不解地問,“如果像你所說的,對方真的來自未來,那它所做的一切我還可以理解。可如果它來自過去,那它所做的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呢?過去的一切已成定局,是曆史,而曆史是無法改變的。”
夜鶯的問題在薩格萊斯心中激起了更深層的漣漪,一個他作為“穿越者”始終無法回避的根本性問題,在此刻變得無比尖銳。
他原本的世界裡,《哈利·波特》的故事裡,可曾有過“薩格萊斯·格林格拉斯”這號人物?
或許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有過提及,但絕不可能是一個站在魔法界巔峰、追捕伏地魔、剿滅妖精據點、並與來自時間的敵人周旋的核心角色。
那麼,他的到來本身,難道不就是對“原本”時間線最大的篡改?
這個念頭讓他感到一種奇特的抽離感。
他眼前的這個世界,是從他知曉的那個故事中衍生出來的真實維度,還是因為他這個變數的闖入,才悄然扭曲了既定的軌跡?
如果他並不存在於“原本”的故事線中,那麼他至今所做的一切,是否都已經將未來推向了一個完全未知的方向?
那個未來,是否正是那個神秘妖精領袖試圖逃避的、甚至不惜逆轉時間也要改變的災禍?
“如果我不曾存在……”
薩格萊斯在心中默想,“那麼‘原本’的妖精或許不會如此激進,不會掌握這些扭曲的血脈魔法,也不會對我抱有如此刻骨的仇恨。是我未來的某些行為,刺激了它們,迫使它們采取了極端手段?甚至……催生了那個決心回溯時間的領袖?”
可他從未想過對妖精趕儘殺絕。
他的目標一直是魔法和知識本身,而非無意義的屠殺。
那麼,究竟是什麼導致未來發生了那樣的轉變?是某種無法調和的衝突?是妖精先挑起的戰爭?還是……某種誤會或必然的對立?
又或者,他想錯了方向。
另一個更令人不安的可能性浮上心頭:也許他的存在和行動,非但沒有改變“原本的劇情”,反而正是“原本劇情”的一部分。
也許在真正的“哈利·波特”故事中,確實發生過妖精的異常活動,確實有一個強大的敵人從時間裂縫中歸來,確實有一個名叫薩格萊斯·格林格拉斯的巫師在暗中處理了這些危機,隻是這一切從未被記載在哈利·波特所經曆和看到的表層故事裡。
他所做的一切,非但不是改變,反而是在維護那條既定的、不為人知的“隱藏時間線”的正常運行。
那麼,那個妖精領袖所說的“再也回不去了”,是否意味著薩格萊斯此刻的成功阻止,本身就導致了對方時間線的崩塌?
無數的可能性如同萬千條交織的時間線,在他腦海中奔湧、碰撞、斷裂又重生。
每一個假設都能引申出更多的分支,每一個疑問都指向更深的迷霧。
他沒有答案。
可無論真相是以上哪一種,或者是他尚未想到的另一種,他都不得不繼續往前走。
那個來自時間的敵人認為無論引發什麼後果都不會更糟,這種絕望的認知本身就是最危險的信號。
而對方無法在他童年時下手,這或許是他目前唯一的、小小的優勢。
“無論‘原本的劇情’是什麼模樣,”薩格萊斯將紛亂的思緒壓下,重新聚焦於現實,“至少‘現在的情節’由我自己掌控。那個領袖恐懼的未來,或許正源於他此刻的行動。”
他看向夜鶯,眼神已經恢複了慣有的冷靜。
他不再糾結於自己是否是“變數”,而是明確了自己必須成為那個“定量”。
既然如此……
薩格萊斯的指尖無意識地輕叩著身旁粗糙的木柱,博覽會的喧囂在他耳中漸漸淡去,隻剩下內心洶湧的思緒。
夜鶯安靜地守在一旁,如同沉默的哨兵,給予他思考的空間。
“如果……他果真來自未來,”薩格萊斯的聲音低沉,更像是在自言自語,“那麼他最大的武器,並非那些粗陋的血脈魔法或煉金物品,而是‘信息’。”
“他知道我所不知道的。他知道我未來的選擇,知道我力量的弱點,知道我會信任誰,又會忽視什麼……他甚至可能知道,在未來的某個特定時刻,我會出現在某個特定的地點。”
這想法像一條冰冷的蛇,慢慢纏繞上他的脊椎。
一個知曉你未來每一步的敵人,幾乎立於不敗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