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籙堂廢符室內,空氣沉悶而躁動,無數破碎的靈力波動如同無形的微塵,彌漫在每個角落。鹿笙低眉順眼,手下分揀的動作一絲不苟,仿佛全身心都投入在這枯燥的工作中。
然而,她的心神卻如同最精密的篩網,仔細過濾著周圍的一切。古器傳來的細微牽引感,如同指路的星火,引導著她的感知。
她很快發現,古器並非對所有廢棄符籙都有反應。那些徹底焦黑、靈力結構完全崩壞湮滅的廢符,氣息死寂,古器對其漠不關心。反倒是那些僅僅因關鍵節點繪製失誤、導致靈力流轉被強行中斷,但符文主體結構尚且完好的符紙,其內部殘存的靈力雖無法激發,卻因結構未徹底崩潰而相對穩定、純粹,最受古器“青睞”。尤其是使用特定屬性靈材如乙木、庚金、癸水等)煉製的高級符墨繪製的廢符,其封存於完整結構內的屬性氣息,更是能讓古器產生清晰的“偏好”。
“結構未毀……靈流中斷……屬性封存……”鹿笙默默記下這些特征。
機會就在這些“形存靈滯”的廢符,以及那些材質上乘、靈氣內蘊的符紙邊角料上!
但如何獲取?
直接夾帶?絕無可能!廢符室出口檢查嚴格,符籙堂對物資管控極嚴,哪怕是一張廢符,也記錄在冊,定期核銷。她之前“蹭取”靈渣粉塵的方式,麵對這種具有實體形態的廢符並不適用。
她需要更隱晦,也更需膽識的方法。
接下來的日子,鹿笙表現得比任何人都要“勤懇務實”。她分揀得極其細致,甚至會將那些“結構完好”的廢符單獨挑出來,擱在一旁,然後趁那監督的外門弟子巡視路過時,狀似無意地低聲嘟囔:“可惜了這上好的青檀符紙,雲紋還在呢……”聲音不大,恰好能飄入對方耳中。
那外門弟子本欲無視,目光掃過那疊符紙,看到其材質確實不俗,腳步微頓,哼道:“廢了就是廢了!符文一道,結構再完好,一線之差便是天塹!這點殘靈,連維持符文不散都勉強,有何用處?”
鹿笙立刻縮了縮脖子,露出被訓斥後的惶恐,卻仍小聲辯解:“弟子……弟子愚見,隻是覺得這紙張堅實,丟了可惜……或許……或許能給初學符文的弟子練練手感,熟悉材質?”
那外門弟子聞言,倒是多看了她一眼,語氣略緩:“你倒是個會過日子的。不過宗門弟子,誰會用這晦氣之物練手?”他略一沉吟,似乎想到處置這類東西的慣例,隨手一指牆角,“罷了,既然你覺得可惜,以後這類還算完整的,就丟那個灰筐裡。攢多了,自有坊市的人來收,當低級練習紙處理,也能換幾塊靈石邊角。”
鹿笙心中一定,臉上適時露出些許“為主家省了錢”的樸實:“謝師兄指點!弟子知道了!”
計劃的第一步,成了!她成功地為這些“形存”的廢料,找到了一個暫緩銷毀、且流向外的合理渠道!“灰筐”的出現,意味著嚴格流程中出現了一絲可供操作的縫隙!
然而,危機也隨之而來。“灰筐”雖非重點監管,但畢竟被點名存放特定廢料,關注度提升。如何從這被“標記”的筐裡神不知鬼不覺地取走東西,且不改變其整體“品相”,難度極大。
她仔細觀察了數日,發現那外門弟子對灰筐也隻是例行公事地瞥一眼,隻要裡麵堆著東西,品類大致不差,便不會深究數量。機會在於極致的分寸感和精妙的手法。
她絕不能貪多!每次隻取一片品相最佳、屬性最合、且尺寸最小、不易察覺的符角或殘片。取走的,必須是混在眾多同類廢料中毫不顯眼的那一點。
手法必須融入日常勞作。她利用每日清掃地麵、歸攏各處零碎紙屑的機會,在清理到灰筐附近時,借彎腰收拾之機,袍袖自然垂落遮掩,指尖以《斂息術》收斂所有波動,如清風拂過,將選中的目標悄然卷入袖中暗袋。整個動作與清掃姿態渾然一體,不著痕跡。
這無疑是對她心神、眼力、手法和隱匿功夫的極致考驗,每一次都如同在薄冰上潛行。
第一次動手時,她屏住呼吸,周身氣血都近乎凝滯。當那片觸手溫潤、蘊含精純乙木生機的殘符安然滑入暗袋,未引動任何異常時,緊繃的心弦才微微一鬆,背後已是一片冰涼。
深夜,柴房內。
鹿笙方敢取出那片殘符。溫和的木靈氣息讓古器傳來清晰的渴求。
她依舊謹慎,未直接讓古器吸收,而是將殘符置於“微縮古壤”旁,保持安全距離。神識引動古器,一股溫和的吸力蔓延而出,纏繞上殘符,緩緩汲取其中封存的乙木靈氣。片刻後,殘符光澤褪去,靈氣儘失,成了一張真正的廢紙。
而古器反饋出的能量,精純而充滿生機,如春雨潤物,讓她久未寸進的靈力泛起微瀾。
效果確實勝過之前零敲碎打的積累!
一條更具效率的資源獲取途徑,在鋼絲繩上被艱難鋪就。
雖步步驚心,但這份回報,值得她冒險一搏。
她小心地將那張徹底失去靈韻的符紙撚成粉末,混入灶灰。
看著指尖殘留的細微紙屑,她目光沉靜。
碎符藏靈,微塵聚沙。
她的道基,便是在這一次次遊走於規則邊緣的竊取、與這一點點涓滴彙聚的積累中,默默夯實。
符籙堂的廢料室,在她眼中,是布滿陷阱的禁區,亦是藏有微光的秘藏。
挖掘的過程,需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不容半分差池。
她收斂所有心緒,眼神恢複一貫的溫順木訥。
明日,仍需繼續“安分守己”地分揀垃圾,做好那個心疼物料、毫不起眼的小雜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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