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雲峰雜役房內,油燈將鹿笙沉靜的身影投在斑駁的土牆上。掌心那幾粒淬煉完成的“陰蝕沙”烏光內蘊,寒意斂而不發。然《弈天籌》於心間無聲運轉,卻推演出一縷極淡卻如附骨之疽的危機感——源自百草峰方向,帶著審視與冰冷的殺意。
那雜役弟子折損了三名精銳,絕不會善罷甘休。即便她偽裝得天衣無縫,最大的嫌疑,依舊會落在最後接觸過“異砂”、且“恰好”在黑風澗異動時“舊傷複發”的她身上。孫子兵法雲:“投之亡地然後存,陷之死地然後生。”需主動出擊,將自身從“嫌疑”變為“棋子”,乃至“棄子”,方能脫身。
衍卦微明,金蟬脫殼
懷中“衍卦符”傳來微涼而急促的悸動。
卦象顯現:“訟”卦天水訟,爭執、訴訟)與“渙”卦風水渙,渙散、離散)。爻辭:“訟,有孚窒惕,中吉,終凶。”誠信被阻,須警惕,中期吉,最終凶。“渙其血,去逖出,無咎。”渙散流血,遠離而去,無災禍。
卦象顯示:爭執將起訟),須警惕被針對。需主動“渙散”自身存在感,製造遠離是非中心的假象渙其血),甚至不惜示弱受傷,方可“無咎”。
「推演結果:危機迫近,需主動製造一場“意外”,令自身重傷或陷入某種不便追查的困境,徹底洗脫嫌疑,從對方棋盤中脫身。」
鹿笙眸光一凝,心念電轉。這“意外”需足夠真實,且最好能…一石二鳥。
借力打力,禍水東引
次日,她並未前往百草峰,而是早早來到閒雲峰任務堂,刻意在人流稍多時,“猶豫再三”,最終接取了一個無人願碰的陳舊任務——清理後山廢棄多年的“蝕骨洞”。此洞曾是某位修煉毒功前輩的居所,廢棄後殘留劇毒瘴氣,靈氣稀薄,毫無價值,且任務說明清晰標注“極度危險,煉氣中期以下慎入”。
她接取任務時,那負責登記的老執事都抬眼看了看她,沙啞道:“小丫頭,這任務掛了幾十年了,洞內毒障厲害得很,你確定要去?貢獻點雖不少,也得有命花。”
鹿笙臉上露出“倔強”又“窘迫”的神情,低聲道:“弟子…弟子需要貢獻點兌換丹藥療傷…會小心的…”
周圍幾名弟子聞言,皆露出憐憫或鄙夷之色。窮瘋了的外門弟子拿命搏前程,常見得很。
鹿笙要的便是此效果。她領了任務令牌和一份簡陋的避毒符幾乎無用),在幾名弟子“自求多福”的目光中,步履“沉重”地走向後山。
行動:主動接取無人問津的危險任務,營造“被迫搏命”的悲情形象,為後續“出事”鋪墊合理由頭vs表象:窮困潦倒,急需資源,無奈行險)
挖坑下絆?不,請君入甕
蝕骨洞位於閒雲峰後山陰麵,洞口藤蔓纏繞,散發著淡淡的腐臭氣息。鹿笙並未立刻進入,而是在洞口附近“小心翼翼”地布置起那幾張簡陋的避毒符,動作生澀,顯得十分緊張。
她早已通過《弈天籌》推演過,那雜役弟子的眼線,必定在暗中跟隨觀察!她此刻的種種表現,正是做給對方看。
布置良久,她似乎才“鼓足勇氣”,深吸一口氣,一步一挪地踏入洞中黑暗。
洞內瘴氣彌漫,能見度極低,腐蝕性極強。鹿笙體外那層微薄的罡氣護罩被侵蝕得滋滋作響。她“艱難”地前行,不時“慌亂”地躲避著從洞頂滴落的毒液。
深入約百丈後,她找到一處較為開闊的洞窟。此地毒障尤甚,地麵散落著不少慘白色的獸骨與人骨殘骸,中央還有一小潭死水,咕嘟冒著墨綠色的毒泡。
就是此地!
她臉上露出“驚喜”之色,仿佛發現了什麼,快步走向那潭死水,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似乎想要采集毒水。
就在此時,異變陡生!
她腳下“恰好”踩中一塊鬆動的顱骨,身體猛地一滑,“驚呼”一聲,整個人“噗通”一下跌入那潭劇毒死水之中!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從洞中傳出,隨即是劇烈撲騰掙紮的水聲,以及毒液腐蝕皮肉的可怕滋滋聲!
片刻後,掙紮聲漸弱,最終歸於死寂。
行動:精心設計落入絕地,以逼真演技上演一出“失足墜潭”的慘劇vs表象:經驗不足,意外遇險,生死未卜)
精準“站隊”,死中求活
洞外隱匿處,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浮現,正是那神秘雜役弟子的一名手下。他神識謹慎探入洞中,感應到那潭死水中劇烈翻滾的毒煞之氣和一絲迅速湮滅的微弱生機,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冷笑。
“廢物就是廢物,自尋死路。”他低聲啐了一口,徹底放下心來。落入那“萬毒潭”,便是築基修士也難逃一死,何況一個煉氣五層的雜役。看來黑風澗之事,確實與此女無關,純粹是運氣差到家了。
他不再停留,身影悄然消失,趕回去複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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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潭底之下,卻是另一番景象。
鹿笙墜潭的瞬間,古器碗便已懸於頭頂,散發出無形力場,將周遭劇毒之水儘數吸納吞噬,轉化為精純的毒元儲存起來。她自身則罡元內斂,龜息假死,同時暗中催動《九轉罡元體》,借助此地精純的陰毒煞氣錘煉肉身,尤其是那幾粒“陰蝕沙”蘊含的寂滅之意,與此地毒煞竟隱隱相合,使得煉體效果倍增!
她根本無需呼吸,古器自會轉化能量供給己身。此地對她而言,非但不是絕地,反而是一處難得的煉體寶地!孫子兵法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莫過於此。
行動:假死脫身,實則借毒潭寶地修煉煉體功法,進一步鞏固寂滅道基vs實質:因禍得福,潛修突破)
耍鍋給人,塵埃落定
數個時辰後,閒雲峰執事堂收到消息:記名弟子鹿笙,執行清理蝕骨洞任務時,不慎墜入萬毒潭,屍骨無存。
消息傳開,眾人皆歎。有惋惜者,有漠然者,更多則是“早有預料”的唏噓。一個資質低微、毫無背景的外門弟子,為了一點貢獻點行此險路,隕落再正常不過。
百草峰那雜役弟子聽到手下確切的回報後,最後一絲疑慮也徹底打消,隻覺晦氣,便將此事拋諸腦後。
閒雲峰墨長老洞府前,一名執事忐忑上報此事。洞內沉默良久,才傳來一聲淡漠的回應:“既入我峰,便按規矩撫恤其族親。下去吧。”於他而言,一個記名弟子的存亡,與螻蟻無異。
至此,鹿笙此人,在宗門層麵,已近乎“社會性死亡”。
弈天妙手,潛龍在淵
萬毒潭底,鹿笙緩緩睜開眼,周身氣息愈發內斂深沉。《九轉罡元體》在磅礴毒元與寂滅煞氣的雙重淬煉下,竟精進不少。此地偏僻絕險,正是最好的藏身潛修之所。
她以古器悄然在潭底開辟出一方小小密室,布下隱匿陣法。
「微哉微哉,無所不用間也。」孫子兵法用間之精髓,在於無形。她以自身“死亡”為間,徹底從明處轉入暗處,掙脫了所有束縛。
從此,宗門少了一個掙紮求存的記名弟子鹿笙,而暗處,則多了一個手握《弈天籌》、身懷古器黑蓮,正朝著無上寂滅道基默默潛行的——弈天者。
下一次現身,必將石破天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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