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岩古道仿佛沒有儘頭,在血色殘陽下延伸至天際。連續數日的跋涉,戈壁的荒涼與枯燥足以侵蝕尋常修士的心誌,但化名吳崖的鹿笙,心神卻始終如同冰封的湖麵,澄澈而冷靜。
《弈天籌》維持著低消耗的推演狀態,結合“清心符種”的敏銳感知,將沿途一切細節——風的微妙轉向、砂礫下不同岩層的能量反饋、空氣中稀薄靈氣的不規則擾動、乃至偶爾發現的妖獸足跡深淺與方向——儘數吸納,於識海中構建出精細的動態環境圖譜。
這一日,正午烈日灼心,炙烤得岩石發燙。走在隊伍最前端的吳崖鹿笙)忽地停步,蹲下身,目光鎖定了古道旁一叢其貌不揚的暗紫色荊棘。
“吳前輩,有情況?”趙磐擦了把汗,緊張地問道。連日來,吳崖數次憑借驚人洞察力提前規避風險,已讓趙磐和孫淼對其信服不已。
吳崖未答,用枯枝小心撥開荊棘,露出根部幾塊顏色深暗、布滿細微蜂窩狀孔洞的碎石。他撚起少許粉末,輕嗅,凝神觀察。
“加快腳步,日落前必須抵達前方岩脊。”吳崖起身,指向數裡外一道如巨獸脊背般的灰色山梁,語氣不容置疑。
錢滿疑惑:“前輩,這荊棘和石頭有何古怪?”
一行人邊疾行,吳崖邊以尋常散修交流的口吻解釋:“此乃‘鬼麵荊’,根係分泌物專引‘腐骨蛾’。碎石孔洞乃其幼蟲蛀蝕所致,觀其密度與新舊,附近必有大型巢穴。此蛾黃昏群出,嗜血難纏。”
這番說辭,半真半假。鬼麵荊與腐骨蛾的特性是真,但精準判斷巢穴規模與活動時間,靠的卻是《弈天籌》對痕跡的綜合推演。這是將超凡洞察力,巧妙包裝成老道經驗。精準站隊於“權威”,鞏固形象)
趙、錢二人聞言色變,不敢怠慢,抬著昏迷的王姓修士奮力趕路。終於在日落前抵達岩脊,尋得一處狹窄石縫容身。回望來路,暮色中果見一片灰雲般的蛾群在低空盤旋,二人更是心服口服。
夜間,吳崖布下簡易預警禁製後,並未休息。他借星光整理白日采集的普通藥草,神識卻如無形觸須,細致感知岩脊下方古道。
《弈天籌》捕捉到多處新鮮的非自然靈力殘留,屬性斑雜,屬於約五六名修士,修為最高築基中期,兩日內曾在此短暫對峙後離去。“競爭者已至……”鹿笙默記這些靈力特征,以備不時之需。同時,她發現並采集了岩壁陰涼處一片近乎隱形的“陰髓苔”,此物雖品階低,但蘊含陰氣,正合“采藥人”身份,亦是地脈陰氣漸盛的佐證。完美偽裝,細節取勝)
聽聞已有其他隊伍,趙磐、孫淼更顯焦慮。吳崖趁機鋪墊,語帶玄奧:“泣血穀乃是非之地,人多眼雜。屆時需隨機應變,切記,險地或藏生機,安途或伏殺機。”挖坑下絆,預留心理預期)此言既為提醒,亦為日後可能發生的“意外”分離埋下伏筆。
翌日傍晚,四人終於抵達泣血穀口。
眼前的景象令人心悸。所謂的營地,實則是依附著險惡穀口雜亂生長的寨子。簡陋石屋與獸皮帳篷擠在兩側岩壁下,試圖躲避穀中吹出的、夾雜刺骨血煞之氣的陰風。空氣中混雜著汗臭、血腥、劣質丹藥和一種鐵鏽混合腐土的沉悶氣味。吆喝、爭吵、法器碰撞聲與穀內深處隱約的怪異嘶吼,交織成混亂樂章。
寨內修士魚龍混雜,練氣至築基不等,更有幾道強橫氣息盤踞最佳位置,令人不敢靠近。吳崖一行人的到來,未起波瀾——一個築基中期“前輩”帶三個菜鳥一昏迷)的組合,在此地太過尋常。
“前輩,我們先安頓吧?”趙磐望著混亂景象,緊張道。
吳崖頷首,《弈天籌》無聲掃描:
·勢力分布:東側帳篷整齊,似傭兵團隊血狼團);西側魚龍混雜,散修聚集;北麵穀口最佳位,由最強幾人占據。
·資源信息點:中央空地形成臨時交易區,物價畸高;有消息靈通者聚談,內容多是傷亡、謠言如鬼哭壑險地)、血獸頻現。
·決策:選擇西側邊緣一避風凹陷處安身,利於隱匿觀察。
安頓中,吳崖注意力被交易區邊緣一鬥笠老者攤位吸引——其上幾塊暗紅獸骨與血色植物,竟散發與焦黑枯枝同源的微弱寂滅氣息。
他借購買“清心草”與老者攀談,套取信息:
·血煞之氣日盛,印證核心異動。
·血獸與血精:低等“蝕骨獸”骨骸無用,高等血獸凝“血精”乃寶物,亦點明深處凶險。“血精”或與業火紅蓮相關)
吳崖故作尋常,買下清心草便回,將草藥交予孫淼處理,助王姓修士抵抗煞氣。
夜幕降臨,血霧更濃,煞氣蝕骨。吳崖盤坐調息,實則整合信息:
·環境異動、血獸、死地信息與枯枝指引吻合,核心區域確有大變。
·需更詳地圖或可靠向導,趙磐手中殘圖不足憑恃。
·營地勢力複雜,需極度謹慎。
正當他推演之際,營地中央突起喧嘩!隻見東側“血狼團”幾人正圍住一襤褸散修爭執,四周迅速聚起看客。
“前輩,那是?”趙磐緊張問。
吳崖擺手示意噤聲,身影融入陰影,冷眼旁觀。《弈天籌》運轉,分析衝突雙方實力、圍觀者反應、營地默認規則。這突如其來的風波,是觀察的窗口,或許……也是可供利用的契機。借力打力,靜觀其變)
潛龍已至淵口,於微芒處辨凶吉,於混亂中窺先機。真正的試煉,即將在這血煞穀口展開。弈者之心,冷靜如冰,已悄然審視著這片新的棋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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