佝僂老者手提的昏黃燈籠,在狹窄石道壁上投下搖曳光影。他未再言語,鹿笙亦默然緊隨,隻餘細微的腳步聲在通道中輕輕回蕩。“塵影符”與“坤元斂跡”的光暈在她周身如水波流轉,將身形與氣息完美融入環境。
她大部分心神沉入體內,那枚九轉混沌寂滅金丹正緩緩旋轉,暗金為底,混沌氣流如星雲流淌。金丹表麵九竅依循玄奧軌跡明滅,與地底深處那股宏大而古老的韻律隱隱共鳴。《弈天籌》則如一張無形蛛網,以她為中心覆蓋著方圓數裡,捕捉、分析著一切靈氣流向與神識波動。
「通道結構穩定,無追蹤痕跡。」
「前方三百丈,地火脈節點活躍,需規避。」
「石室方向:單一出口,結構穩固,無隱匿陣法。」
精準評估,完美隱匿)
石室門戶在身後無聲合攏。鹿笙停下腳步,看向轉身的老者——偃老。他渾濁卻異常清澈的雙眼打量著她,尤其在丹田位置停留片刻,嘖嘖稱奇:“九轉金丹,混沌寂滅……女娃娃,你師承何方?敢孤身闖這龍潭虎穴,還招惹了‘幽冥道’那幫陰魂不散的家夥?”
鹿笙心神不動,麵上卻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一絲屬於“林石”這個身份的謹慎與感激,拱手道:“晚輩林石,一介散修,偶得前人遺澤。此前多謝前輩援手之恩。不知前輩為何出手相助?”聲音平穩,聽不出半分女氣。
察言觀色,精準站隊)
偃老嘿嘿一笑,走到石室中央石桌旁,倒了兩杯渾濁卻散發清香的靈茶推給鹿笙:“叫老夫‘偃老’即可。不過是這千機城地底的一個老維修工,看管這些陳年舊管道。救你嘛,”他眼中精光一閃,“一是看在那‘寂滅令’的份上,這玩意兒可有些年頭沒見過了;二來,老夫看不慣‘幽冥道’那些家夥在城裡鬼鬼祟祟,擾人清淨。他們最近在地底動作頻頻,似乎在找什麼東西。”
鹿笙心中微動。《弈天籌》迅速分析:
「‘寂滅令’關聯確認,偃老態度非敵。」
「‘幽冥道’地底活動確認,目標可能與黑蓮感應之物重疊。」
「偃老立場:中立偏友善,對地下網絡極為熟悉,可利用價值高。」
“幽冥道……他們所尋之物,莫非與地底那古老意誌有關?”鹿笙順勢試探。
偃老抿了口茶,神色凝重幾分:“你也感應到了?那老怪物……算是千機城的‘定城之寶’,也是最大的隱患。曆代城主府借其力穩固大陣,也需時刻供奉,避免其蘇醒。‘幽冥道’此番,恐怕就是想打那老怪物的主意,或者想竊取被其守護的‘源核’。”
源核!識海中毀滅黑蓮傳來的渴望意念驟然強烈。
“前輩可知,‘幽冥道’有何具體計劃?城主府又持何種態度?”鹿笙追問。
借力打力,探尋虛實)
偃老搖頭:“那幫老鼠狡猾得很。城主府內部也非鐵板一塊。”他話鋒一轉,目光銳利,“倒是你,女娃娃,身懷異寶,修混沌寂滅道,又拿著‘寂滅令’,闖入這漩渦中心,是想火中取栗?”
鹿笙沉默片刻,坦然迎上目光:“晚輩確有所求,需地底一物完善道途。然勢單力薄,前輩既與‘幽冥道’不睦,或可合作?”
《弈天籌》推演著合作可能性:能快速獲得核心情報,借助其身份掩護,但需分擔風險,警惕被利用。
“合作?”偃老撫著胡須,“怎麼個合作法?幫你擋住‘幽冥道’,還是幫你從老怪物眼皮底下偷東西?”
“無需前輩直接出手。”鹿笙沉聲道,指尖一縷極隱晦的混沌寂滅道韻稍縱即逝,與地底“源核”波動隱隱呼應,“晚輩所修功法似與源核同源,可感應其異動,或能助前輩洞察某些……不易察覺的變化。”
挖坑下絆,各取所需)
偃老眼睛微眯,感受著那瞬間的共鳴,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他沉吟片刻,取出一張陳舊獸皮地圖:“第三區,‘幽冥道’有個物資中轉點。三天內,給他們製造點‘意外’。”他指著幾個標記點,“這些是廢棄靈氣節點,老夫可臨時調動維修權限製造地脈擾動掩護你。事成後,這枚‘偃甲遁符’歸你,能模擬金丹氣息助你脫身一次。作為回報,你要共享感應到的、關於源核和幽冥道的任何異常。”
一個風險與支援相對平衡的交易。
鹿笙目光掃過陣圖,《弈天籌》已瞬間記下所有細節。“可。”她應下,隨即問道:“關於那‘源核’及古老意誌,前輩所知幾何?‘寂滅令’又是何來曆?”
偃老捋須道:“源核……眾說紛紜,有說是上古‘寂滅天尊’遺留本源,有說是被鎮壓的墨麒麟妖丹所化。老夫曾遠遠感應那古老意誌,似是一頭墨麒麟殘魂,被大陣鎖著。至於‘寂滅令’,”他看了一眼鹿笙,“似是某個早已消散的‘寂滅一脈’信物,具體用途記載殘缺。”
信息零碎,帶有推測,反而更顯真實。
鹿笙靜靜聆聽,《弈天籌》將每一字句記錄分析,並與黑蓮感應相互印證。同時,她大部分心神已開始結合新情報推演如何給幽冥道據點製造“麻煩”。
潛龍借得暫棲枝,窺得淵秘一二。然前路依舊凶險,強敵環伺,古老意誌虎視眈眈。下一步,她需在這錯綜複雜的棋局中,落下證明自身價值的第一子。
新的博弈,已在黑暗的地底悄然展開。而她清冷眼眸中閃爍的光芒,預示著這潭深水,即將因她的入局,掀起更大的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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