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最後一片狂暴的法則亂流,周遭那令人窒息的灰色凋零霧氣驟然消散。鹿笙隻覺渾身一輕,那股無時無刻不在侵蝕靈機與生機的“凋零”之力如潮水般退去。她穩住因急速穿梭而微微蕩漾的氣息,目光瞬間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甚至凝固。
前方,無垠的虛空中,一株難以用言語形容其偉岸與古老的巨樹,靜靜地紮根於虛無。
它並非生長在星辰或大陸之上,其根係直接探入層層疊疊的空間褶皺,如同虯龍般汲取著難以想象的本源。樹乾呈蒼灰色,粗糙的樹皮上天然鐫刻著比“鎮淵石”、“歸墟燈塔”更為繁複、更為深邃的寂滅道紋,這些紋路並非死物,而是在緩緩流淌,演繹著星辰生滅、宇宙輪回的至理。
樹冠龐大得超乎想象,枝葉並非翠綠,而是一種深邃的、仿佛能容納一切光線的幽暗之色,點點如同星屑般的微光在枝葉間閃爍、流轉,構成了一個微縮的、不斷生滅的星河。整株古樹散發著一種萬古長存、寂寥蒼茫,卻又孕育著無窮奧秘的磅礴氣息。
這便是“星寂古徑”上的重要錨點——虛空古樹!
僅僅是靠近,鹿笙就感到丹田內的寂滅元嬰發出了歡欣的震顫,蓮根更是自發地搖曳,生長度隱隱又有提升的跡象。寂滅令複蘇度19)也傳來清晰而強烈的共鳴,仿佛遊子歸家。
然而,古樹的狀態同樣不容樂觀。靠近觀察,可見部分粗壯的枝乾已然斷裂,枯萎的痕跡在樹冠上蔓延,一些區域的“星屑”光芒黯淡甚至熄滅,整體透著一股英雄遲暮的悲涼。顯然,它也未能完全抵擋住歲月與那場未知“大寂滅潮汐”的侵蝕。
鹿笙壓下心中的震撼與一絲莫名的悲戚,沒有貿然靠近。她先是謹慎地在古樹散發出的、相對穩定的力場外圍停下,布下隱匿,仔細探查四周。
《弈天籌》與“寂淨之瞳”同時運轉,掃描著古樹周邊環境。這裡空間結構相對穩固,但殘留著一些古老陣法的痕跡,以及……幾處不屬於古樹本身的、微弱但帶著秩序意味的能量殘留——星痕閣的人,果然也曾試圖探索此地,但從殘留痕跡看,似乎並未能真正觸及核心。
確認暫時沒有埋伏後,鹿笙才小心翼翼地向著古樹的主乾靠近。越是靠近,那股蒼茫古老的意境便越是濃鬱,同時,一段斷斷續續、卻遠比“歸墟燈塔”清晰浩大的意念,開始主動與她溝通,直接響徹在她的神魂深處:
“持令的後來者……汝終於……至此……”
“吾名‘墟’,乃此徑守護之靈,亦為……寂滅火種之……記錄者……”
“歲月……侵蝕……吾之記憶……已殘缺……力量……亦將耗儘……”
“汝體內……薪火初燃……甚好……甚好……”
意念中充滿了疲憊與欣慰,如同一位即將油儘燈枯的長者,看到了合格的繼承人。
“前輩。”鹿笙以神念恭敬回應,“晚輩鹿笙,機緣巧合得承寂滅令,沿古徑至此。敢問前輩,何為‘大寂滅潮汐’?古徑儘頭何在?‘源海之眼’又是何處?吾輩……又當如何自處?”
她將心中積攢的諸多疑問,儘數道出。
古樹之靈“墟”沉默了片刻,仿佛在艱難地整理著破碎的記憶,隨後,更為龐大的信息流緩緩湧入鹿笙的識海:
·大寂滅潮汐:並非單一事件,而是宇宙周期性的一種“法則歸零”現象,如同潮汐漲落。上古時期,寂滅文明預見到潮汐將至,傾儘全力建造了“星寂古徑”等一係列設施,並非為了抗衡潮汐不可逆),而是為了觀測、記錄,並試圖在潮汐過後,於絕對的“無”中,重新點燃“有”的火種,即為“薪火傳承”。古徑,是一條“觀測之路”,亦是一條“希望之路”。
·古徑儘頭與源海之眼:古徑的儘頭,指向“源海之眼”,那是宇宙法則的源頭,亦是“大寂滅潮汐”的發起之處。唯有抵達那裡,才能真正明了潮汐的本質,並找到在下一輪紀元中延續文明的關鍵。但“墟”的記憶中,關於“源海之眼”的具體信息和路徑已然模糊,隻知路途極其遙遠與危險,且“歸途已斷”。
·當前危機:“墟”明確指出,鹿笙已被星痕閣的“巡天鏡”高階力量標記源於之前多次接觸與動蕩),一位煉虛期的星痕閣長老正在趕來。古樹的力量已不足以長時間庇護她。
·傳承與饋贈:“墟”將自身殘存的、關於古徑部分區域尤其是前往下一錨點“萬寂深淵”的路徑)、以及一些上古寂滅一脈通用的陣法、符文基礎知識,打包傳承給了鹿笙。同時,它引導鹿笙,將手掌按在古樹主乾之上。
鹿笙依言而行。當她的手掌接觸那粗糙古老的樹皮時,一股精純溫和、卻蘊含著龐大生命本源與寂滅道韻的力量,如同甘泉般湧入她的體內!這不是普通的靈力,而是“虛空古樹”積攢了無數歲月的根本精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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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股力量的滋養下,她原本因穿越凋零帶和之前冒險留下的所有暗傷瞬間痊愈,元嬰變得更加凝實璀璨,修為直接突破瓶頸,穩固在了元嬰期第五層!蓮根生長度飆升至45!寂滅令的複蘇度也提升至21!
更重要的是,她的生命本源得到了極大的補充與升華,壽元憑空增加了數百年!
“此乃……吾最後能助汝之力……”古樹之靈“墟”的意念變得愈發微弱,“速離……沿此星圖……往‘萬寂深淵’……小心……深淵之噬……及……‘輪回殿’的……目光……”
一段新的、更加詳細的星圖傳入鹿笙腦中,指明了前往下一錨點“萬寂深淵”的路徑,並附帶了嚴厲的警告。
“前輩大恩,鹿笙銘記!”鹿笙心中震動,深深一拜。她能感受到,古樹之靈的氣息正在飛速消散,這份饋贈,幾乎是其最後的餘暉。
“延續……火種……”最後的意念如同風中殘燭,悄然熄滅。
整株“虛空古樹”似乎變得更加沉寂,那枝葉間流轉的星屑光芒也黯淡了許多。
鹿笙不敢再耽擱,煉虛修士的威脅如同懸頂之劍。她最後看了一眼這株承載了萬古寂寥與使命的古樹,將那份傳承與星圖牢牢刻印在心神深處。
身形一晃,星軌遁光悄然亮起,依照新的星圖指引,向著那更為凶險、名為“萬寂深淵”的下一個錨點,疾馳而去。
身後,虛空古樹靜靜矗立,仿佛完成了最後的使命,在無垠的虛空中,繼續著它沉默的守望。
古樹傳承解秘辛,薪火使命擔在身。恩澤灌頂修為進,又向深淵險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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