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門,長子扶著秦老爺子走過去,父子倆在沙發邊站定,默默看一眼沙發上的人,又默默看向監控屏幕。
怎麼了?
這是怎麼了?
陸猙盯著屏幕半晌才發覺身旁的兩尊立像,輕描淡寫地道,“老爺子大壽,怎麼站著,坐。”
“誒,是。”
秦老爺子這才在一旁坐下來,見兒子跟著要坐下,他連忙一拐棍敲過去,用眼神示意他好好站著。
在外呼風喚雨的秦家家主隻好站得筆直。
秦老爺子兩手撐在拐杖上,摸不透陸猙來的意思,隻能小心翼翼地道,“陸少爺大駕光臨,一定要多住些日子,讓老朽好好招待。”
“是啊,老爺子收藏了瓶自家釀的酒,幾十年了都沒舍得開,聽說陸少爺來,他已經命人醒酒去了。”
秦家家主跟著奉承。
“我就是出來走走,老爺子當我還在中州。”
陸猙隨意地道,眼睛仍看著屏幕。
這是不想讓人知道他在東州。
“是是,懂。”
秦老爺子連連點頭,跟著去看監控。
監控對準晚宴大廳,看著也沒什麼不尋常的地方,這位小爺到底在關注什麼?
“老爺子身體可還康健?”
陸猙嘴上關切著,卻是看都沒看他一眼。
“托福,一切都好。”秦老爺子笑嗬嗬地道,“令尊近些年不怎麼來東州。”
聞言,陸猙低笑一聲,“我家老爺子明令禁止他再踏入東州,說是這塊地克他,老得送點什麼。”
他父親第一次來,把尚未出生的他送出去;
第二次來,又把三座有稀有資源的礦山送出去。
這話一出,秦老爺子拄著拐哆哆嗦嗦站起來,皺紋溝壑寫滿緊張,“陸少爺明鑒,我當日真不知道他是令尊呐。”
陸猙的父親,陸家長子陸訓禮性子好玩散漫。
那一年,陸訓禮隱姓換名來到東州,他一眼看出此人通身氣度,不是普通人,於是刻意同其交結。
一場郵輪宴,陸訓禮輸得難看,遭人嘲笑,他站出來為其說話,並搬出籌碼山任其揮霍。
陸訓禮當下便交了他這個朋友,還把三座礦山送予他。
簽完字後不到一個小時,郵輪被圍,船上工作人員全部被遣走,食物全部被奪走,隻剩下賓客陷於孤海。
郵輪在海上停了一天一夜,圍船之人才現身。
那是他第一次見陸猙,十五歲的少年在無數簇擁下走上甲板。
他這個年紀也見過不少出類拔萃的少年少女,但他從未見過陸猙這樣的。
海麵陽光格外刺眼。
光照在少年冷白的臉龐上,少年抬手遮了遮光,再低下頭看來時,是視蒼生為蜉蝣的目光,不是冷漠不屑,而是……不痛不癢。
餓得不行的陸訓禮在這個兒子麵前尷尬微笑,襯得如同配角,“陸猙,聽話,彆告訴你母親和爺爺。”
“父親先下去休息。”
陸猙將陸訓禮請下去後,便不急不躁地處置了郵輪上做賭局的人,最後來到他的麵前,拿著那張送礦山的紙張笑了笑。
他活到耄耋之年,在一個少年麵前冒出驚懼的冷汗。
“老爺子手段不錯。”
少年笑著,這張紙沒撕也沒毀,就這麼拍回他的胸前。
他當然是不敢再要,連說不必踐諾。
“既然是我父親心甘情願給的,老爺子就拿著吧。”
少年拍拍他卑微低下的肩膀,“我欣賞高明的獵人,令獵物陷身囹圄還甘之如飴。”
“……”
“如果您能一直是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