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猙的眼皮動了動,驀然睜開眼,眼底驟起的陰戾在看到她的一瞬消散,隻剩沉默。
“果然還是在自己的地方睡得更舒服。”
宋枕星看著他道。
“我擔心自己弄出動靜吵到姐姐,所以吃了安眠藥。”
他側躺著看她,嗓音蒼白無力,眼中沒什麼神采。
“是嗎?”
宋枕星坐在床邊,雙手按在兩側,靜靜地看著他。
對視片刻,她道,“你說我晚上會不會突然想不開推開門從露台上跳下去?”
“我把門鎖了。”
陸猙道,聲音很平。
“嗯。”
宋枕星點點頭,轉頭看向一旁的枕頭揉了揉,做出假設,“你覺得我會拿枕頭半夜捂死你嗎?”
“……”
陸猙額角的血管微微顫動。
“殺死你,我也跑不出陸家。”宋枕星抓著枕頭想了想道,“那捂死自己呢?”
“一般人做不到。”
兩人在三更半夜有問有答,相處良好。
“也是,捂死自己難度高了點。”宋枕星又看向一旁的床柱子,“那我找根木刺割動脈?”
“……”
陸猙提不起力氣地看著她,薄唇微張,“姐姐也知道,傷害自己更能讓我難受麼?”
“難受?你在展示你薛定諤的深情嗎?”
宋枕星輕笑一聲,“你連軟禁我都不覺得難受,我傷害自己你就難受了?”
不過是在乎自己的命,又不甘她的反抗而已。
“都難受,我也不想讓姐姐看我這麼糟糕的一麵,我是沒辦法了。”
陸猙道。
現在這樣,至少不用分隔兩地。
至少不用讓他幻想,她身邊會不會出現一個真誠的男人,徹徹底底地打敗他,占據她的身心。
在藥物的作用下,陸猙說著說著眼裡掠過惺忪,眼皮一點點下墜,似是又要睡過去。
“我的確是不會輕易認命,但……”o,容易胡思亂想,做出點什麼都不奇怪。”
“……”
陸猙長睫顫了顫,還有什麼聽不懂的,她想折騰他。
他單手按在沙發上,支撐著自己慢慢起身,放下一雙一直蜷縮著的腿,坐在她麵前,嗓音低啞而縱容,“我不睡了,姐姐睡吧。”
把他鬨騰起來,宋枕星心滿意足地躺回床上,拉過被子蓋緊,然後轉身背對他。
陸猙起身抬手將燈的感應功能關掉,偌大的房間徹底陷入黑暗。
他幾乎是跌坐回沙發上,跌得有些重。
他下意識地睨向床上的背影,可和餐廳裡一樣,她沒有半點回頭看他一眼的意思。
對他,對葉錫安,對紀宸,她都是一樣決絕。
困意襲上來,陸猙揉了揉眉心,睜著眼睛,靜靜地看著她。
“看彆的地方去。”
宋枕星道。
他的視線太過有存在感,她不用看都能感覺到,一瞬不移的黏視,這讓她忍不住想到之前被窺視多個月的經曆。
“這個做不到。”
陸猙啞著聲道。
“……”
宋枕星想再說點什麼,但這麼一鬨,她竟有了些困意,索性把被子往頭上一蓋,閉上眼睡覺。
月色高懸。
鎮痛的藥性漸漸消失,疼痛從每一道傷口滋生,吞噬感知,卻沒有任何渠道能散出去。
像有什麼在他傷口一遍遍撓著,撓得血肉模糊,撓得身體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