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小時候,他和鏡子對坐,搖著手詢問,“母親,我掉了一個積木,你能幫我找下嗎?”
“父親,你能幫我找嗎?”
彼時,二叔、三叔、小姑都一一來過家裡,不約而同地衝陸訓禮發火,指責他從來不承擔一個長兄的責任,隻知道置身事外……
陸訓禮麵上永遠吊兒郎當,私下則自我厭棄地拿拳頭砸牆,砸到鮮血淋漓。
卓卿上前擁住他,溫柔給予依靠。
沒人聽到他的聲音。
他便乖乖地在鏡前調整位置坐好,讓鏡子把他和門口相擁的父母一起框進去,像拍照時看鏡頭般笑笑,然後跪在地上一個人認真地尋找積木。
此刻,他依然獨自對著鏡子微笑。
回應他的是一室寧靜的玫瑰香氣。
陸猙看了很久,整理了下袖口轉身出門,走向注定隻有他一個人的婚禮。
……
如花城一座的陸氏家族在陽光下明媚輝煌,河流錯落,道路一塵不染。
賓客們沿著長長的台階往上,走向殿堂般的巍峨建築。
白首樓是陸家最高規格的婚禮禮堂,隻有家主、繼承人結婚才會被開啟,此時整座禮堂鍍新,牆麵不見一絲裂縫,純白無暇。
禮堂穹頂之下,繁花點綴金毯,鋪出一條新人通往婚姻儀式的道路,也鋪出一條隔離帶。
陸崇峰、鐘恩華兩股勢力正好分於兩側,無需多牽扯。
要是換成從前,誰左誰右都能爭上一番,但這一次,兩位老人都很默契,壓著下麵的人不允許搞事,一律按照陸猙的安排來。
一時間沒有明爭暗鬥的凶湧,場麵乍一眼看去,很是有些多年未見的其樂融融。
鐘恩華身子日漸好轉,氣色不錯地同旁邊人聊著。
陸猙遲遲未到,有人小聲地詢問起來,鐘恩華笑著道,“年輕人情誼濃厚,恨不得時時刻刻黏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沒事,一會儀式開始大家自然就看到新人了。”
“這小子……”
陸訓容坐在一旁,穿得格外正式,嘴上笑著嫌棄,“我今晚非得灌他個夠,看他還怎麼黏。”
邊上人都笑起來。
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鐘恩華側目。
女管家已經走到她身旁,俯身在她耳邊低聲道,“不太對勁,妝造團隊被少爺按下了,還有您不是找了家裡的一些年輕女孩去陪新娘子麼?也被按下了。”
“……”
鐘恩華目色一怔。
禮堂外,卓卿站在丈夫陸訓禮的身旁,一身雍容華貴,溫柔無雙,手指淺壓心口,“沒想到崽崽會在他姐姐前麵結婚,第一次辦兒女婚事,我竟然有點緊張。”
陸訓禮看她一眼,低頭湊近她,“不緊張,來,親一口。”
“你走開。”卓卿笑著推開他,“今天是兒子婚禮,你像點樣子。”
“放心。”
陸訓禮握住她的手,抹去她手心的汗,轉頭望去,就見一部車停在最下麵。
車門被人打開,陸猙穿著白色禮服從裡邊下來,衣冠挺正,身影修長玉立,哪怕周圍人不少,他的氣場都是最突出的,令做父母的格外安心。
來了。
夫妻兩人對視一眼,臉上笑容加深,再看去時,陸猙在原地停頓片刻,抬起腿邁上台階。
一步又一步。
孑然一人。
兩人笑不出來了。
禮堂高聳的大門開啟,裡邊的氛圍頓時熱鬨沸騰到極點,所有人都轉過頭來望過來。
陸猙垂眸一個人站在門口,麵無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