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他襯衫上的血,想了想,沒再躊躇地解開他的襯衫扣子,替他把衣服脫下來。
換完衣服後,宋枕星看著床上沾到的血,索性又拿了一條新的床單換上,過程中還得推動一個大男人。
幸好陸猙昏迷著任由擺動,沒讓她多耗不必要的力氣。
把整個房間收拾到完,宋枕星聞著一點血氣都不存在的空氣,累到氣喘,站都有些站不住了,但她不能歇,外麵還有一具遺體。
不能讓陸猙醒來時看到陸訓容潦草難堪的遺容,那又是一番打擊。
她深吸一口氣,提起袖子往外走去。
大門緊閉,燈光下的長桌鋪著一層白布,陸訓容靜靜地躺在那裡,頭上的血窟窿刺眼地存在著,已經沒有血流出,仿佛流乾了。
“我要吃麵,昨晚那麵我都沒吃上……”
宋枕星轉身,拖著疲累的身體走進廚房。
她在陸訓容頭邊擺了一張簡易的供桌,擱上熱氣騰騰的一碗麵,然後點上三支香。
鐘恩華信佛,彆墅供著觀音,香並不難找。
宋枕星鞠完躬,將香插進香爐裡,然後拿起一邊的濕毛巾開始給陸訓容整理遺容,擦拭他臉頰邊的血。
她以為明天才有的雨這會就淅淅瀝瀝地下起來,敲打在門窗上,顯得大廳裡格外寧靜。
廳裡,一個她,一個陸訓容。
大晚上的,氛圍莫名詭異起來。
宋枕星心裡是有些慌的,但她也不退,就這麼硬著頭皮做事。
“老實說,我對你印象很差,你這個人比陸猙還偏激,第一次見麵就想殺我。”
她邊擦邊低聲說道,“所以我既沒法當你是個長輩,也不覺得和你是一路人,更想過要報複回去,結果現在是我替你整理遺容。”
大廳裡靜悄悄的。
煙氣嫋嫋。
宋枕星將他的臉擦乾淨,看向那個有些可怖的彈眼,深吸一口氣,俯下身拿工具一點點處理。
“你說陸猙挺得過去麼?”
宋枕星通過說些什麼來緩解此時的慌,她同陸訓容是不熟的,能說的也隻有陸猙,“你和老太太要是死後有靈,現在是不是急瘋了?你們陸家人一輩子都在為家產爭來鬥去,可鬥到最後,想要的其實都不是家產。”
她將汙漬一點點從陸訓容的頭上取出來,擱在旁邊。
“後悔嗎?但凡你們對小孩再用心一些,都不會讓他今天選我活。”
宋枕星獨自喃喃說著,“但……我好像也沒對他有多好。”
她的動作頓了一會兒,有些失神。
陸猙是在兩段都無法對他全心全意的感情裡做了抉擇,做了個能將他逼到兩次昏厥的抉擇。
其實一直以來……
隻有那個不停尋求彆人關注的小鬼在不折手段又全心全意地待人。
所以,陸訓容才會在臨死前說了那聲對不住麼?
給予最多的人背了最重的債。
意識到這一點,宋枕星眸色波動,長睫顫栗,久久不能平靜。
外麵的雨聲讓她恍過神來,宋枕星這才繼續,從醫藥箱取出針線縫合傷口,尖銳刺進頭皮一點點將原本的槍眼蓋住……
她目光認真專注,做起事來就沒那麼怕了,手上動作不停,每一下都仔細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