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爐裂紋中回縮的黑液如蛇退入洞穴,翡翠香囊表麵那道斷裂鎖鏈紋微微一顫,旋即隱沒。前方拱門微光熄滅的刹那,洛塵五指微收,將香爐虛托於左掌,掌心朝上,裂口朝天。他閉目,僅憑香囊深處那一縷極淡青光的牽引,在識海中勾勒出逆折血香印的殘形,穩住靈台。
四周陷入死寂,連香灰落下的簌簌聲都消失不見。婉清劍尖微垂,冰魄劍裂紋中那絲微光悄然隱退;蕭寒掌心雷源凝而不發,葫蘆表麵香紋愈合的痕跡如水波蕩漾,又歸平靜。
“你們……以為逃得掉?”
聲音自骨壁深處滲出,不似從耳入,而是直接在顱骨內震蕩。低沉、沙啞,帶著腐土與冥火的氣息。玄陰老祖的冷笑層層疊疊,仿佛有千百個喉嚨同時開合,回音在幽道中扭曲成網,纏繞三人的靈識。
洛塵睜眼,紫眸中琉璃色一閃而逝。他未動,隻將右手悄然移至袖內,指尖以極細微的幅度勾勒靜香紋殘式,一縷精血自掌心滲出,滴入香囊。係統界麵在識海邊緣艱難浮現,數據流斷續跳動,【外部靈壓乾擾:92】的赤字如血斑般閃爍。
“你以為你在尋線索?”冷笑再度響起,帶著譏誚,“不,你隻是我棋盤上的香引。”
洛塵瞳孔微縮。他感知到香爐裂紋的震顫頻率與那笑聲完全一致——不是巧合,是共振。香爐已被遠程汙染,成為老祖操控迷陣的媒介。
他不動聲色,左手緩緩將香爐移離胸口,改由虛托於掌心,右手則以靜香紋殘式在識海中構建偽靈壓源。血滴融入香囊,係統誤判為正常運行,界麵波動趨於平穩。
婉清握劍之手微緊,冰晶麵紗下呼吸幾不可察。她察覺劍身裂紋深處那絲微光竟與老祖聲音產生微弱共鳴,仿佛被某種古老契約牽引。她未動,隻將劍尖微微偏轉,點向右側骨壁。
蕭寒低哼一聲,雷源在掌心凝成團狀,卻無法外放。他盯著前方黑暗,沉聲道:“這老東西沒來真身,是靈識投影。”
洛塵點頭,聲音壓得極低:“聲源來自東南,但非實體。他在借陣法傳音,操控黑霧與香灰的共振頻率,製造全向壓迫。”
話音未落,老祖的冷笑再度響起,這一次,夾雜著低語:“錦鯉之血,終將點燃黃泉香爐,喚醒沉睡之主。”
洛塵指尖一僵。
黃泉香爐?他從未聽過此名。但“錦鯉之血”四字卻如冰錐刺入識海——他的體質,竟與這香爐有關?
他目光掃過四周骨壁,香灰如毯,厚薄不一。忽然,他注意到左側牆角,香灰中殘留的灰痕並非自然堆積,而是呈現出某種規律性的斷續線條。他凝神細看,琉璃瞳微轉,係統雖受乾擾,但仍能解析部分符陣結構。
那是殘缺的“萬香譜·引魂篇”符陣。
引魂篇,乃上古調香師用於召喚香靈、溝通香源的秘陣。此陣殘缺,卻依稀可辨陣眼方位——正在他們身後三丈處,香灰最薄之地。
洛塵心中一震。若此陣完整,需以調香師之血為引,靈識為媒,方能激活。而他們一路行來,精血滴落、香霧彌漫、靈識震蕩……每一步,皆在無意中補全陣紋。
難怪老祖不急於現身擊殺。
他在等他們自己踏入陣心。
“他在等我們走過去。”洛塵低語,聲音幾不可聞,“這迷宮,是祭壇。”
婉清眸光一凝,劍尖微抬。蕭寒咬牙,雷源在掌心炸開又熄滅,掌紋中滲出細密血珠。
“所以,我們每一步,都是在幫他?”蕭寒冷聲。
“不止。”洛塵緩緩抬頭,目光穿透黑暗,“香爐、神秘物質、我的體質——三者結合,可開啟‘萬香歸墟陣’。而我們,就是祭禮。”
老祖的笑聲驟然放大,仿佛近在耳畔:“聰明。可惜太遲。”
骨壁震顫,香灰如潮退去,露出下方層層疊壓的香爐殘片。每一塊殘片上,都刻著細密符文,與洛塵幼年在家族密室“巳”位所見的底座殘片紋路完全一致。
洛塵袖中指尖微動,默記紋路走向。他終於明白——玄陰老祖早已滲透洛家秘地,那些殘片,根本不是遺失,而是被刻意移出,嵌入此陣。
他不是在尋找線索。
他是在重走老祖為他鋪好的路。
識海中,係統界麵邊緣忽然泛起一絲極淡青光,仿佛有羽毛輕拂。一道極細的聲音如風掠過:“香歸寂,非毀滅,乃重燃。”
洛塵呼吸一滯。
那是青鸞。
她未消散,仍在係統深處,以微弱投影傳遞訊息。
“香歸寂”……不是終結,而是重啟?
他尚未細想,老祖的聲音再度響起,這一次,帶著前所未有的篤定:“萬香歸墟陣,需九重香引,九滴錦鯉血,九段香魂共鳴。你已踏入第七重,香爐在手,體質覺醒,隻差最後兩步——”
他頓了頓,笑聲如刀刮骨:“你母親的靈珠,早已為我所用。而你父親……嗬嗬,他自願獻祭,隻為換你活命。”
洛塵紫眸驟然收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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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獻祭?
他從未聽聞此事。家族覆滅之夜,父母皆亡於亂戰,這是他十二年來深信不疑的真相。
可老祖的語氣,不似虛言。
“你以為你逃出了洛家?”老祖冷笑,“你從未逃出。你的一切,都是我安排的局。調香係統?那是我留給你的餌。青鸞?她本是我的仆從,因背叛,被我打入輪回。”
洛塵指尖發冷。
係統……是老祖留下的?
不。他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