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凝如鉛,壓在岩台邊緣。洛塵腳步一頓,足尖距那道貫穿岩麵的黑縫不過三寸。風止於唇,呼吸亦凝,唯有地底脈動如沉鐘擂響,一聲聲撞入骨髓。
他掌心緊貼胸口,香囊裂痕滲出的血珠已被精血封住,皮肉之下卻有微顫,似香紋在皮下爬行。方才那一滴露珠墜入地縫,竟引得岩層深處傳來一聲極輕的回響,如同鎖鏈輕晃。
“彆靠近。”他低聲道,聲音未起波瀾,指尖卻已悄然劃過袖中香瓶。
婉清立於左翼,冰魄劍橫於身前,劍身微鳴,仿佛感知到某種壓迫。她未言,隻將麵紗拉低半寸,藍瞳映著霧中幽光,冷如寒潭。蕭寒立於右後,殘雷在指節跳躍,紫電纏繞腕骨,卻不敢輕放。他盯著前方那片平坦岩台,眉頭微蹙。
三十步外,霧氣稍薄,一座石壇輪廓浮現。
壇體由黑岩雕成,表麵布滿交錯符文,紋路深陷如刻,邊緣泛著暗青光澤,仿佛經年浸染毒液。最中央一道凹槽呈倒爐形,與洛塵香囊裂痕中的紋路分毫不差,隻是方向相反——爐口朝下,爐身倒懸。
青鸞的虛影在識海一閃,羽毛劃過六字:“爐逆則祭啟。”隨即消散,不留痕跡。
洛塵眸光微動,未語。他自香料空間取出冰鏡碎片,以指尖符文催動,一絲寒氣自婉清劍尖溢出,凝於鏡麵。霧中景象驟然清晰——祭壇基座一角顯露,其上符文排列竟與香囊裂痕完全吻合,如同鏡像複刻。
“那是……香道符文?”蕭寒低語,聲音微沉。
“不是香壇。”洛塵緩緩道,“是逆祭之爐。”
他指尖輕撫瓶身,地脈鎮魂引殘液尚存半瓶。方才香霧入地時,係統曾微弱提示:“同源香脈活性,疑似上古調香祭壇。”可此刻香瓶竟自行滲出一滴香液,無聲沒入地縫,仿佛被某種力量牽引。
岩層表麵的香紋脈絡開始蠕動,如活蛇遊走,黑氣自紋隙滲出,頻率加快。洛塵肋骨處傳來鋸齒般的鈍痛,香囊裂痕再度發燙,係統權限倒計時僅餘四十七秒。
“彆動。”他對婉清與蕭寒傳音,“這壇不是殺陣,是囚籠。”
婉清指尖微顫,冰絲未展,卻覺體內靈力如遇寒淵,自行凝滯。她未察覺,袖中一縷極淡的金色香灰悄然飄出,卻被裂縫上方的無形氣流卷入,瞬間消失。
祭壇中央的倒爐凹槽忽明忽暗,如心跳般搏動一次。黑氣升騰之勢微滯,隨即又濃。
洛塵閉目,以舌尖血重繪靜心篆,符文燃於掌心,短暫穩住係統紊亂。界麵微光閃爍,終於鎖定祭壇核心結構——九重符文環列,層層嵌套,最內一道刻著殘缺香名:“往……生……”
“它在鎮壓東西。”他睜眼,聲音冷如霜刃,“而這壇,是封印節點。”
蕭寒冷笑:“封印?那你剛才說的‘它在等’,等誰?”
“等點燃香爐的人。”洛塵目光未移,“不是誰都能點。這壇認血脈——調香師的血,才能觸其機關。”
話音落,祭壇符文齊閃,一道幽光自倒爐凹槽射出,直貫天際。霧氣驟然凝滯,空中形成一個無形漩渦,無聲無息,卻讓三人神識如被絞纏。
婉清猛然握緊冰魄劍,劍身震顫,發出低鳴。她未動,可劍尖竟自行垂下,指向地縫深處,仿佛感應到某種召喚。
洛塵察覺異樣,目光微轉。他記得,昨夜月圓,她曾在院中靜立良久,指尖輕撫香爐殘片。那時他未問,如今卻知——她收集的,不隻是香灰。
“這壇要活。”他低聲,“但它缺祭品。”
“什麼祭品?”蕭寒問。
“活體香師。”洛塵指尖劃過香瓶,“以血為引,以魂為薪,點燃倒爐,逆祭通幽。這壇不是用來殺人的,是用來喚醒的。”
地麵香紋突然擴張,黑氣如藤蔓般爬行,直逼三人足下。洛塵抬手,指尖符文一閃,將最後一縷清心滌塵香粉灑向地麵。香霧彌漫,香紋蠕動之勢稍緩。
“不能碰它。”他道,“也不能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