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發在金焰中翻卷，洛塵的手剛觸到那頁燃燒的典籍，香爐核心驟然塌陷。一股幽暗漩渦自紙麵裂開，如活物般吞噬四周靈力，連火焰都被扯成細絲，纏繞著卷入其中。婉清的冰晶麵紗徹底碎裂，眉心血印滲出的瞬間，她整條右臂再度崩裂，焦黑的皮肉下浮現出赤紅紋路，像是被某種古老契約強行烙印。
蕭寒單膝跪地，雷紋蔓延至鎖骨，皮膚下紫電遊走，發出細微爆鳴。他咬牙將殘存的雷劫液灌入掌心，電光在三人腳下鋪開一層薄墊，勉強抵住漩渦的拉扯。可那光剛亮起，便被中心一股逆流撕成碎片。
“它在重組。”洛塵低語，舌尖滲血，錦鯉血霧噴出，在婉清臂上凝成一道香紋屏障。血霧與焦肉接觸的刹那，金色脈絡如藤蔓般蔓延，暫時鎖住靈力流失。他瞳孔轉為琉璃色，係統界麵在識海閃現，無數數據流瘋狂滾動——那漩渦並非純粹能量，而是由十萬道細小香紋編織而成，每一筆都帶著調香師的烙印，與他記憶中的秘籍筆跡如出一轍。
血色符號在電光中扭曲，逐漸拚成一頭異獸：鳳首龍身，雙目猩紅。蕭寒猛然抬頭，雷劫液在瞳孔倒映出一幕舊影——二十年前，紫霄宮禁地，師尊跪在陣前，手中權杖正刻下同樣的紋路。他掌心雷光一顫，矛尖不自覺指向漩渦中心。
婉清十指交扣，僅存的冰髓在虛空劃出“玄冰解陣訣”。冰痕未落，血紋已迎上，碰撞處蕩開一圈漣漪，空間如鏡麵般碎裂又愈合。就在此刻，洛塵胸前香囊殘片發出一聲脆響，青鸞虛影浮現半瞬，羽翼尚未展開，便被血紋撕成香霧，消散於風中。
“不是幻陣。”洛塵喉間發緊，意識沉入香囊空間。係統深處，“三陽淨穢香”的方劑正在變異，香料自行重組，藥性逆轉，竟與漩渦中的紋路同頻共振。他心口香紋突突跳動，像是被某種存在召喚。那召喚並非來自外界，而是自血脈深處蘇醒——幼年捧著染血秘籍的畫麵一閃而過，指尖觸到的不是紙頁，而是滾燙的血肉。
婉清突然伸手，握住他滲血的手腕。玄陰靈力自她眉心血印湧出，與錦鯉血氣交融，雙色漩渦在兩人掌間成形。血紋劇烈震顫，竟在漩渦中顯化出一道幻影：十二歲的洛塵跪在暗室，手中秘籍封麵滴落鮮血，書頁自動翻動，浮現出與眼前一模一樣的禁製陣紋。
蕭寒的雷矛微微偏轉，矛尖纏上一縷冰絲，那是婉清無意識釋放的靈力。他未動，目光卻死死盯著幻影中的秘籍——那書脊上，竟刻著紫霄宮早已失傳的“雷篆封印”。
“它認得你。”婉清聲音沙啞，指尖微顫，“這陣，是為你設的。”
洛塵未答，左手猛然割開掌心，以血為墨，在虛空勾畫係統解析出的逆陣圖。每一筆落下，血珠便被漩渦吸走，可圖紋依舊成形，如烙印般懸於半空。香紋與血色禁製交錯，竟發出金石相擊之聲。
婉清咬破唇角，將“鳳泣昆侖”的最終式注入陣圖。冰晶與血霧凝結，化作一把鑰匙，通體泛著琉璃光澤，尖端刻著半枚香爐紋。鑰匙成型刹那，幽光驟然凝實，玄陰老祖的虛影浮現其中，權杖上的靈珠與婉清眉心血印共鳴，發出低沉嗡鳴。
蕭寒體內雷劫液突然翻湧，顏色轉黑，倒映出一片扭曲星空，星海儘頭，一道巨影緩緩睜眼。他牙關緊咬，紫電在皮膚下暴走，雷紋如裂痕般蔓延。
香囊徹底碎裂，化作飛灰。係統最後的警告在識海炸響：“點燃將永失調香之能。”
洛塵瞳孔驟縮，指尖仍抵在鑰匙末端。時間仿佛凝滯，外界的拉扯感忽然放緩。他抬眼，看見蕭寒腳下的電光凝成細小鐘表，表盤逆向旋轉，指針飛速跳動。外界一秒，此處已過百息。
“夠了。”他低聲道，將殘存的係統能量注入三人周身三寸。空間凝固，時間流速被強行凍結。婉清的冰鳳虛影悄然浮現，融入他後背，玄陰靈力如絲線般纏繞他暴走的血脈，暫時壓下那股源自核心的召喚。
他的視線穿透幽光，落在香爐深處。無數香方正在燃燒，火中浮現出他從未見過的配方——“往生淨世香”“九轉涅盤引”“創世香源”……每一卷都標注著他的名字，落款時間卻在未來。
婉清的銀發無風自動，發絲凝結出細小冰晶，每一粒都刻著香紋。她抬手，指尖輕觸洛塵後頸，聲音極輕：“你聽見了嗎？”
洛塵閉眼。
血脈深處，有低語回蕩，像是典籍翻頁的沙響，又像是香爐燃儘時的最後一縷青煙。
“你才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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