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台最後一塊石板碎裂的瞬間，洛塵的指尖仍懸著那滴幽藍香液。它在半空微微震顫，表麵銀河緩緩旋轉，映出三百六十份懸浮的黑暗靈力微塵。婉清的冰鏡尚未消散，蛛網般的裂紋爬滿鏡麵，每一絲縫隙中都滲出黑霧，如活物般扭動。
“壓不住了。”她的聲音冷得像霜，劍尖微顫，三十六枚冰針已有七根崩斷。
洛塵未答，舌尖一咬，血線自唇間射出，直沒入那名弟子眉心。黑斑蔓延至脖頸，灰紋如藤蔓纏上喉管，呼吸幾乎停滯。血線入體刹那，腐毒的擴散暫緩，皮膚下的蠕動凝住一瞬。
“現在。”他低喝。
九道青光自香囊殘片中迸發，香篆碎片在空中重組，殘缺的陣圖嗡鳴震顫。他並指如刀，淡金色符文自指節浮現，猛然按向香液。琉璃色瞳孔深處，係統數據洪流奔湧，【樣本反應差異：360種，歸類完成度12】的提示一閃即滅。
指尖觸液，幽藍驟燃。
三百六十份黑暗靈力同時尖嘯，香液表麵的銀河逆旋成渦，每一縷光絲都刺入一份樣本。冰鏡炸裂聲接連響起，黑光爆開如花，卻被香液牽引著，儘數吞入漩渦中心。
【反應失控預警：89】
【係統負荷：97】
【建議終止：是】
洛塵瞳孔一縮，腕間一痛。香囊裂口擴大，三片創世神座碎片自行飛出，嵌入空中陣圖的三個缺角。刹那間，上古調香術全卷虛影展開，羊皮紙頁頁翻動，停在【諸天淨世香·未完整】的殘方之上。符文流轉，補全了半行缺失的注解：“需以調香師本源為引，非血非魂，乃香之信念所聚。”
“信念？”他低語。
蕭寒的雷符自遠處疾射而來，十二道紫電釘入地脈，雷光如根須蔓延，纏住崩裂的陣基。空間震蕩稍穩，但香液漩渦已開始塌縮，黑霧從邊緣滲出，侵蝕冰鏡殘片。
青鸞的虛影在雷光中浮現，尾羽化作數據流，正被某種力量拖向深淵。她聲音斷續：“不是……抽取靈力……是你……親手調出第一滴香時……那一刻的執念……”
話音未落，虛影扭曲，隻剩一縷光絲纏繞洛塵手腕。
他忽然笑了。
銀發拂過肩頭，染血的指尖輕點香液核心。記憶回溯——十二歲那夜，他在家族密室點燃第一支安神香，火光搖曳中，香霧凝成蓮形。那時他還不知係統存在，隻記得指尖微燙，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這香氣，要能護住想護的人。
那一瞬的執念，便是本源。
他割開手腕，鮮血順著手臂流下，沿著香爐殘片的紋路蜿蜒。血與香液相觸，未融合，卻共鳴。幽藍香液突然靜止，銀河倒轉，三百六十麵冰鏡在空中重組，每麵鏡中映出不同畫麵——
九幽血河沸騰，血浪中浮起千百具屍骸；
陰煞本源凝聚成山，山頂插著一柄斷裂的月白長衫；
怨念化作骷髏潮，每一具額心都刻著洛家族徽；
而所有畫麵的終點，皆指向玄陰老祖權杖頂端——那顆跳動的心臟，竟是由無數香灰凝結而成，表麵浮現出與洛塵一模一樣的臉。
“原來如此。”他輕聲道，“你用我的香，煉了我的魂。”
婉清的冰針全部折斷，被凍結的樣本爆發出刺目黑光。洛塵抬手，七枚玄冰封匣飛出，冰晶香草自燃成碧火，將黑光吞噬大半。香液漩渦再度擴張，係統界麵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飄落的香料花瓣，每一片都映著那夜的蓮形火光。
“三息。”他轉向婉清，琉璃瞳孔倒映著正在凝聚的黑暗雲團，“蕭寒，雷符準備。”
婉清的冰魄劍橫在他頸間，寒氣刺破皮膚：“你瘋了？這會抽乾你的神識。”
“不會。”他抬手，掌心香液如活物遊走，“它認得我。”
雷光與冰霜炸開的刹那，洛塵將香爐殘片刺入自己心口。
沒有慘叫，沒有血噴。三百六十道香液洪流自傷口噴湧而出，每一道精準擊中一份黑暗樣本。被淨化的弟子猛然睜眼，手臂上的黑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灰紋消散，靈力脈絡重新泛起微光。
而洛塵身後，玄陰老祖的魂印在香液形成的囚籠中劇烈掙紮，發出無聲的怒吼。囚籠由無數細小的香篆構成，每一筆都源自他十二歲那夜的執念。
“看清楚了？”洛塵轉身，心口鮮血在月光下泛著奇異金芒，香液順著傷口流下，在地麵彙聚成一行古老符文，“這就是調香師的本源。”
婉清的劍尖微微下垂，冰霧凝結在刃上。蕭寒的雷符懸在半空，紫電映照著洛塵胸前那行符文——它正緩緩燃燒，化作青煙，被香囊殘片儘數吸入。
香囊裂口開始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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