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坡高地的風終於停了。
洛塵指尖仍貼著玉瓶,香囊邊緣微光流轉,持續掃描著地脈深處最後一絲靈壓波動。三枚骨片已被徹底焚毀,係統確認無殘留信號,但他沒有收回手。直到半刻鐘後,界麵浮現出【全域穩定】的淡青提示,他才緩緩吐出一口氣。
高台之上,塵煙未散。
蕭寒從斜坡走來,紫袍染灰,腰間葫蘆輕晃。他沒說話,隻將雷劫液的容器輕輕磕在洛塵肩頭,發出一聲悶響。洛塵側目,見他嘴角揚起,眼中卻無笑意。
“你這調香的,比我們揮劍砍人的還狠。”蕭寒低笑,“一道香水,斷人神識,連屍體都不放過。”
洛塵垂眸,指尖拂過香囊裂痕處那根殘羽——青鸞尚未蘇醒,氣息微弱地蜷縮在空間深處。他不動聲色地收起玉瓶,月白長衫上的焦痕在晨光下泛著暗紅。
“他們不是屍體。”他說,“是信標。隻要有一塊骨片未毀,就能連通外界。”
蕭寒挑眉,正要開口,遠處鼓樂驟起。
一麵繡著七派盟徽的赤旗迎風展開,數十名弟子抬著酒壇與靈果列隊而行。聯盟高層登上主台,一名老者執杖宣布此役大捷,全場爆發出歡呼。有人高喊洛塵之名,聲音如潮水般湧來。
洛塵靜坐未動。
婉清悄然立於他身側,冰晶麵紗映著日光,冷光浮動。她袖中寒絲微顫,低聲開口:“密林那角布料……你還留著?”
洛塵點頭,掌心一翻,一塊焦黑殘布浮現,邊緣骷髏紋清晰可辨。“不是隨手所留。”他說,“是標記。他在看我們怎麼收場。”
婉清眸光微凝,“你打算現在說?”
“等他們喊完。”
台上致辭仍在繼續。老者曆數各派功績,最後提到洛塵團隊破解“寄念之術”,全場再度沸騰。一名年輕弟子激動地躍上石台,舉杯高呼:“玄陰老祖不過如此!再來一場,我們也贏!”
笑聲四起,觥籌交錯。
洛塵緩緩起身。
琉璃色的瞳孔掃過人群,喧鬨聲竟如刀切般戛然而止。他未運靈力,聲音也不高,卻字字清晰入耳。
“方才那一縷殘念。”他開口,“來自三百年前被逐出師門的棄徒。”
眾人安靜下來。
“他曾是逍遙派弟子。”洛塵繼續道,“因偷學禁術,被廢修為,驅逐山門。如今僅憑三塊骨片,就能操控亡者,引動穢氣共鳴。若非我們在最後一瞬切斷連接——”他頓了頓,目光落在那名高呼的弟子臉上,“今日站在這裡的,就不會是你們自己。”
那人臉色發白,手中的酒杯微微顫抖。
“我們贏了。”洛塵聲音平穩,“是因為提前察覺異常,是因為有人願意耗損本源逆轉香陣,是因為每一滴香水都精準落位。不是因為敵人弱。”
風掠過高台,卷起幾片灰燼。
“下一次。”他緩緩閉眼又睜開,“他們或許不會隻用三塊骨片。也許是一百塊,也許是埋在你們同門體內,等你們凱旋時再引爆。”
無人再笑。
蕭寒坐在台角,默默拔開葫蘆塞,卻沒有飲酒。他盯著洛塵的背影,忽然覺得這身月白長衫比任何時候都更像一件戰甲。
片刻後,老者乾咳兩聲,試圖緩和氣氛:“諸位奮戰已久,且先飲宴休整,明日再議後續防務。”
人群開始散去,腳步卻不再輕快。有人低頭看著手中酒杯,像是第一次意識到它也能成為傳遞恐懼的容器。
洛塵未動。
婉清站在他身旁,指尖輕觸那塊殘布。“你要查下去?”
“必須。”
“他們會說你掃興。”
“那就讓他們恨我。”他低聲道,“總好過讓他們死得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