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塵的手指鬆開,香囊殘片從掌心滑落,碎成點點綠光消散在風裡。他低頭看著空蕩的掌心,呼吸微沉,紫眸映著遠處尚未熄滅的餘燼。戰場靜得異常,隻有焦土被夜風吹動時發出的細微沙響。
他緩緩站起,膝蓋傳來一陣鈍痛,像是有細針在骨縫間遊走。指尖輕顫了一下,他抬手按住腰側,那裡曾被穢氣侵入,此刻仍殘留著一絲滯澀感。翡翠香囊雖已碎裂,但他還是習慣性地去觸碰那個位置,仿佛那裡還藏著什麼能回應他的東西。
係統界麵斷續浮現,又迅速黯淡,隻留下一行模糊字跡:“核心重構中,功能受限。”
他閉了閉眼,再睜時,琉璃色已在瞳底流轉。
風再次吹來,帶著極淡的一縷氣息——不是血腥,也不是焦灰味,而是一種近乎腐葉混合陳年藥渣的沉悶香氣。它藏在夜氣深處,若非靈覺敏銳到極致,根本無法察覺。洛塵眉梢一凝,那味道不屬於黃泉穢香,卻同樣令人心頭發緊。
他緩步走向婉清倒下的地方。她伏在冰魄劍旁,麵紗邊緣染著血痕,呼吸淺得幾乎不可聞。一名醫修正在為她施針,見洛塵走近,低聲道:“寒脈受損,靈台震蕩,需靜養三日以上。”
洛塵點頭,俯身將她輕輕抱起,交到醫修手中。轉身時,他又看了眼蕭寒。那人仍靠在斷塔邊,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如紙,但胸口還有起伏,指尖偶爾抽搐一下,顯是正在強行引導殘餘雷力歸源。
主殿前的燈火已經亮起。
慶功宴開始了。
弟子們舉著靈酒高聲歡呼,有人將戰旗插在廢墟之上,火光照亮了一張張疲憊卻興奮的臉。聯盟高層立於高台,宣布從此再無玄陰之患,聲音激昂,引來陣陣喝彩。
洛塵站在殿外石階上,望著這一幕,沒有立刻進去。
一名年輕弟子跑過來,遞上乾淨長衫:“洛師兄,換件衣裳吧,大家都等著您入席。”
他接過,道了聲謝,走進偏殿更衣。月白長衫換下,血汙與焦痕儘數褪去,腰間掛上一枚普通玉香囊,青玉質地,無紋無飾。這是他隨身備用的物件,如今成了遮掩身份的工具。
宴席正酣。
觥籌交錯間,有人拍案而起:“今日之後,誰還敢言我聯盟不興?玄陰老祖都伏誅了!”
“太平了!太平了!”眾人齊聲應和。
洛塵端坐席末,手中靈酒未飲。他目光掃過四周,聽著那些歡笑,卻覺得格外遙遠。忽然,一道極細的氣息波動掠過耳際——不是來自殿內,而是東南方向的山穀口,持續、規律,像某種信號在傳遞。
他不動聲色,指尖在桌下悄然結印,一縷極淡的香粉自袖中滑出,無聲灑向空中。
靜心香粉遇風即融,化作無形霧氣擴散開來。它不傷人,不顯形,卻能在特定頻率下標記靈力軌跡。這是他早年從係統中學來的隱秘手段,專用於追蹤潛行者。
片刻後,他閉目感應。
三處異常波動清晰浮現:一處在北穀斷崖下方,兩處分彆位於西麵古道岔口與東側廢棄礦洞。都不是潰逃的零散殘兵,而是有組織地撤離,節奏一致,間隔固定。
敵未儘滅。
他們不是敗退,是在收攏。
洛塵睜開眼,杯中酒液平靜如初。他舉起酒杯,唇角微揚,聲音溫和卻不容忽視:“諸位,邪根若未斬儘,春風亦能催生毒芽。”
席間笑聲一頓。
一人冷笑出聲:“洛師兄這是勝了還怕鬼不成?那老魔頭魂都被封進香爐了,還能借屍還魂?”
另一人附和:“就是,難不成你還指望再來一場大戰才安心?”
洛塵隻是笑了笑,沒再說話。他將杯中酒緩緩傾入袖中暗袋,動作從容,仿佛隻是失手灑落。
然後他起身,朝主座拱手:“諸位儘興,我尚需巡查陣基殘餘,先行告退。”
無人挽留。
他走出大殿,夜風撲麵,帶著涼意。高台邊緣,他停下腳步,望著遠方山影交錯的輪廓。香粉仍在擴散,每一縷都像蛛絲般延伸,悄然織入夜色。
他取出一枚空白玉簡,指尖泛起淡金符文,開始默錄名字。
第一個是曾在香陣節點值守、察覺毒素異動的弟子;第二個是戰鬥中及時補位、穩住左翼防線的陣法師;第三個……是他從逍遙派帶出的舊部,一向沉默寡言,卻從未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這些人可信。
至少目前如此。
玉簡上字跡漸增,他筆勢未停。風從背後吹來,卷起銀發,露出頸側一道尚未愈合的傷痕——那是與玄陰老祖對拚時留下的,此刻隱隱作痛,像是某種提醒。
遠處,慶功的喧鬨仍在繼續。
有人唱起了戰歌,鼓聲震天,火把連成一片流動的光河。可在這片熱鬨之外,洛塵獨自立於高台,手中玉簡泛著微光,像是一張即將鋪開的網。
他忽然停下筆。
東南山穀的方向,那股規律波動消失了。
不是中斷,而是整齊劃一地撤出了探測範圍。
他們在等。
等所有人放下戒備,等慶功宴散去,等守衛換崗,等香陣徹底停轉。
洛塵收回玉簡,指尖輕輕摩挲著表麵。他知道,真正的威脅從來不在明處。
夜更深了。
他站在原地,沒有回頭,也沒有動。
風掠過耳畔,帶來最後一絲殘香的訊息。
他抬起手,將剩餘的靜心香粉全部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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