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霧在門縫間凝成一道薄紗,尚未散儘。洛塵的指尖仍懸在半空,離那枚嵌入凹槽的晶石不過寸許。黑影停駐不動,目光穿透殘破石柱與扭曲光影,直落在他腰間的翡翠香囊上。那一縷“夜闌靜”的甜膩氣息仍在空氣中浮動,像一根無形的絲線,纏住他的呼吸。
他沒有後退。
左肩的灼痕還在發麻,但已不再蔓延。清心滌塵香的氣息殘留在鼻端,壓製著識海中翻湧的碎片——那些畫麵,那兩個模糊的身影,還有“體質不可留”四個字如釘入骨。他不能亂。此刻的停滯不是結束,而是風暴前的沉寂。
黑影緩緩抬起手,掌心朝上,十二顆雷珠重新浮現,卻未凝聚成球。它們懸浮於空中,排列成環,每一顆都映照出不同的符文軌跡,如同某種古老的陣列正在重組。地麵的刻紋隨之亮起,紫光自門內深處流淌而出,沿著溝壑蔓延至四壁,整座密室仿佛活了過來。
洛塵的瞳孔微縮,琉璃色悄然浮現。
就在那一瞬,他注意到異樣——每當黑影調動靈力,喉骨下方三寸處便會泛起一抹深紫,像是有液體在皮下奔湧。那片區域的輪廓微微凸起,隨著雷珠明滅而脈動,如同心臟搏動。這不是尋常的能量彙聚點,而是樞紐,是連接內外、維係存在的核心。
記憶驟然閃現。
《九竅焚心錄》殘篇中的字句浮現在腦海:“魂引之體,動則隙生,其樞在頸下三寸。”當時他隻當是古籍妄言,如今看來,竟是真實存在的命門。
係統界麵無聲展開,一串數據流轉而過:【目標能量節點鎖定,持續施法將導致該區域靈壓外溢,防禦下降37】。緊接著又跳出警告:【建議使用具備陰蝕特性的香劑進行滲透打擊,當前庫存‘幽冥露’不足,無法完成調配】。
洛塵眉心微蹙。
幽冥露稀有難尋,需采自地底千年寒窟的凝露,且隻能在月蝕之夜收取。他手中並無足量儲備。可若不用腐蝕類香材,根本無法突破那層由符文構築的護體屏障。
他迅速翻檢香囊。
腐肌散還剩最後一撮,原本用於阻斷異種能量侵入,其中含有一味陰蝕藤粉末,雖效力遠不及幽冥露,但結構相似,具備微弱的組織瓦解能力。若能提純,並輔以共振引導……或許可行。
念頭落下,他已取出玉勺,將腐肌散傾於掌心。指尖金紋浮現,輕輕一拂,雜質剝離,僅餘一絲灰藍粉末懸浮於皮膚之上。與此同時,他閉目一瞬,從記憶深處喚出“夜闌靜”的完整配方——沉香、血蜜、龍腦三分二,再加一味母親獨有的秘料:魂息蘭。
他曾不解此香為何總帶著一絲哀意,直到此刻才明白,那是以自身魂魄為引,融入香氣之中,形成獨特的頻率共鳴。而這共鳴,正是打開某些禁忌之門的鑰匙。
他將提純後的陰蝕藤粉混入基液,滴入半滴燃心露激發活性,最後取下一縷藏於香囊夾層中的魂息蘭殘瓣,碾碎注入。液體瞬間由透明轉為墨黑,表麵浮現出細密裂紋般的光路,宛如即將崩解的冰麵。
【新型香水生成:歸墟斷脈香臨時版)】
【特性:共鳴穿透+組織瓦解弱化)】
【提示:作用時間短暫,需精準命中弱點】
洛塵睜開眼,琉璃色未退。
黑鐵門內陷形成的縫隙僅有三尺寬,通道狹窄,正麵突襲必遭迎擊。他必須繞至側翼,在對方施法最盛時出手。
他貼地滑行,疾行薄霧自袖口噴出,身形如遊魚般掠過斷裂的石柱根部。每一步都避開地麵亮起的符文節點,借著黑影注意力集中在雷珠重組上的間隙,悄然逼近右側盲區。
距離縮短至八尺。
七尺。
六尺。
黑影雙臂緩緩合攏,雷珠開始旋轉,紫光彙聚成團。就在能量即將成型的一刻,它頸部的紫色區域劇烈跳動,光芒幾乎透體而出。
就是現在!
洛塵猛然躍起,右臂伸展,指尖金紋暴漲,將整管“歸墟斷脈香”推向目標頸下三寸!
香霧噴薄而出,未及接觸肌膚,便自行分解為無數細絲,順著那處脈動的紫光鑽入體內。刹那間,黑影的動作戛然而止,雷球停滯半空,十二顆雷珠同時震顫,映照的畫麵儘數破碎。
一聲嘶吼自它喉間迸發,非人非鬼,仿佛來自深淵儘頭。它的身軀劇烈抽搐,背後那座扭曲的香爐虛影猛然晃動,爐蓋上的裂痕竟與洛家祖傳之物完全重合。雙眼中的符文寸寸龜裂,紫雷自眼眶溢出,沿著麵頰淌下,如同燃燒的淚痕。
洛塵落地未穩,立即後撤兩步,背靠冰冷石壁。
他沒有收手。
香囊中尚存一支空玉管,他迅速抽出,準備二次填充。雖然第一擊奏效,但對方並未崩潰,反而有種被喚醒的跡象——那雙裂開的瞳孔深處,似乎有某種更古老的東西正在蘇醒。
黑影低頭,看著自己顫抖的手掌,聲音沙啞得近乎破碎:“你……用了她的香?”
洛塵不答,隻將指尖按在香囊邊緣,等待係統反饋下一階段的調香方案。
黑影緩緩抬頭,嘴角扯出一個詭異的弧度:“你以為……那是她在指引你?”
它的左手忽然抬起,掌心浮現一枚微型香爐虛影,爐身刻滿洛家族徽,爐火幽幽燃起,飄出一縷極淡的青煙。
那煙形如女子側影,嫋嫋升騰,竟與洛塵記憶中母親的模樣分毫不差。
“這才是她最後的樣子。”黑影低語,“被困在這爐中三十年,日日焚燒,不得超生。”
洛塵瞳孔驟縮,右手猛地收緊,玉管在他掌中斷成兩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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