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停了,沙地靜得連呼吸都顯得突兀。
疤臉隊長盯著香牌上的字——“彆動,門有眼”。他沒眨眼,也沒抬頭,隻是用眼角的餘光緩緩掃向黑鐵門頂部。那顆凸起的珠子還在,位置沒變,方向卻已對準他們藏身的岩縫。
他屏住氣,手指貼唇,朝身旁兩人打出一個手勢:不動。
斥候伏在地上,額頭滲出一層細汗。他剛才聞到了那股腐味,像是從棺木深處飄出來的陳年氣息。他的手指抽了一下,指尖剛碰到沙麵,就被隊長猛地按住手腕。
隊長搖頭。
另一名隊員咬著牙,腿腹已經開始發麻。長時間趴伏讓肌肉僵硬,膝蓋處傳來一陣陣刺痛。他不敢動,也不敢出聲,隻能把臉埋低,鼻尖幾乎貼到地麵。
香牌還發著熱。
隊長慢慢抬起左手,指尖在香囊邊緣輕輕一劃。一縷極淡的香氣順著指縫滲出,無色無味,沿著地麵微小的裂隙向前擴散。這是洛塵給的“凝神露”,能穩住心神,壓製幻覺。香氣觸及斥候鼻端時,他緊繃的肩膀微微鬆了些。
時間一點點過去。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移動。連呼吸都被壓到了最輕,像風掠過沙粒那樣細微。
隊長的眼睛始終盯著那顆凸起。它不像石頭,也不像天然形成的礦石。表麵光滑,邊緣規則,更像是被人嵌進去的。他記得剛才符文轉動的節奏——每十二息一輪。現在那珠子也跟著動了,每次轉動的角度很小,但規律一致。
這不是獨立機關,是陣法的一部分。
隻要不破壞靈流平衡,就不會觸發警報。
他稍微放鬆了一點,但手仍按在匕首柄上。他知道,哪怕一次心跳過快,都可能引來殺機。
斥候悄悄睜開眼,看向隊長。對方微微點頭,示意堅持住。
另一名隊員開始用指甲在香牌背麵輕輕敲擊。三下短,一下長,再兩下短——這是“三頻震碼”,洛塵定下的緊急暗號。“危·守·待”,代表發現高危監視,無法行動,等待接應。
敲擊極輕,幾乎聽不見。香牌內部有共鳴結構,能將這種震動傳回後方係統。隻要連接不斷,洛塵就能收到。
隊長看著他完成動作,沒阻止。這是目前唯一能傳遞信息的方式。
風還是沒起。
遠處的黑鐵門毫無動靜,符文未亮,灰氣未出。那顆珠子又轉了一圈,回到原位。門縫緊閉,像是從未開啟過。
可他們都知道,裡麵有人。
而且正在準備點燃主爐。
斥候忽然察覺到什麼,瞳孔微縮。他盯著門框底部的一道細縫,那裡原本黑煙已經縮回,但現在,有一絲極淡的霧氣正緩緩滲出。不是黑色,而是灰中帶紫,飄到半空就散了。
他輕輕拉了拉隊長的衣角,用眼神示意。
隊長眯眼看了幾息,抬手製止他繼續觀察。那種顏色的霧,隻有在穢香調配到最後一刻才會出現。說明內部已經進入收香階段,隨時可能封爐。
一旦封爐成功,整個據點就會激活防禦陣法。到時候彆說靠近,連退路都會被封鎖。
但他不能動。
門上有眼。
任何異常舉動都可能暴露位置。
他們隻能等。
等後方回應,等陣法鬆動,等一個可以移動的機會。
另一名隊員的手開始顫抖。長時間靜止讓他四肢麻木,胸口像壓了塊石頭。他想喘氣,卻被自己強行壓下。冷汗順著鬢角滑落,滴在沙地上,瞬間被吸乾。
隊長察覺到他的狀態,慢慢將手掌覆在他後頸,注入一絲靈力。這股力量很弱,不足以引起波動,卻能讓心跳放緩,神經鎮定。
那人呼吸漸漸平穩。
時間仿佛凝固。
香牌再次發熱。
三人同時繃緊身體。
但這次沒有新字浮現,隻是溫度升高了一些。說明後方收到了信號,正在確認位置。係統還未斷開,連接仍在。
隊長鬆了口氣。
至少他們還沒被放棄。
斥候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還在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太久沒活動。他強迫自己放鬆,一點一點把手指蜷進掌心。
突然,那顆珠子停了下來。
所有轉動停止。
門框上的符文依舊熄滅,灰氣也消失了。整扇門像是徹底沉寂。
可隊長反而更警惕。
之前每一次停轉,都是為了下一步變化做準備。上次是黑煙成符,這次呢?
他盯緊那顆珠子,眼睛都不敢眨。
五息。
十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