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他的聲音,林知微像是鬆了口氣,輕輕笑了一聲,問他考試的情況。
周譯沒有在電話中提起周家的風波,隻是專注於眼下這件最重要的事。
林知微說:“我覺得自己考得不錯,想報北大。”語氣裡帶著一絲小心翼翼,卻又有掩不住的期待。
周譯握著聽筒,唇角勾起:“我也覺得自己考得不錯,感覺可以大膽點,試試清華的工業自動化。”
林知微愣了愣,隨即忍不住笑出聲來:“咱倆是不是太自信了?一個清華,一個北大。”
“有什麼不敢的呢?”周譯也笑,笑聲裡帶著年輕人的篤定。
說起同伴,周譯又問起悠悠和李津。
“悠悠準備報人大。”林知微說,“李津和你一樣,他是鐵了心要做父親的學生。”
電話那頭,兩人隔著長長的線路輕聲交談,仿佛之間的距離被縮短了許多。
周譯低聲說:“我明天交完誌願表,就回北京。”
林知微沉默了一瞬,輕聲應道:“嗯。我和寶寶們都想你了。現在兩個孩子都會趴著抬頭了,可精神了。”
聽著她溫柔的聲音,又聽到旁邊嬰兒“啊啊”的奶聲,仿佛軟糯的氣息隔著話筒也能傳來。
周譯心裡忽然湧起一股說不出的滿足。他忽然覺得,今天所經曆的一切,似乎都在此刻被治愈。
離開縣城前,周譯給公安局遞了一封舉報信。
他在周家說過的,所謂的“徐廠長要報案”,其實隻是詐周母,逼她承認。
但是徐家不報案,並不意味著這件事就能當作沒有發生,更不能輕描淡寫地掩蓋過去。
如果那天喝下那碗湯的人不是三姐夫,而是他自己呢?
那現在躺在醫院裡的,就會是他。
那場突如其來的“意外”,或許會像知微夢中預示的那樣,徹底改變他的命運——他失去參加高考的機會,失去通往大學的大門。那樣的結局,他甚至不敢想象。
周譯一向自認不是聖母。他堅信,每一個人都該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周母做錯了事,就該承擔後果。
對周母而言,這件事雖然沒造成不可挽回的嚴重後果,受害人是她女婿,徐家出於親戚情分不會深究。
最終大概率的結果,周母隻是被公安局拘留幾日,接受教育訓誡,再放出來。但是,那也正是她理應承擔的。
而李麗——另一個在暗處推波助瀾的人。
周母一口咬定主意是她出的,可惜沒有實證。隻要李麗死不承認,她就無法被定罪。警方大概率會在詢問後很快放人。
可周譯要的,是警車開進秀水村,是村裡人抬頭看見、低聲議論的那一幕——讓所有人都清楚,誰在暗地裡動了心思,誰差點壞了彆人一生。
有了這一幕,就足夠了。
即便李麗最終平安無事走出來,她在秀水村的名聲,也再難回到從前。
周譯目光沉沉,轉身離開公安局時,心裡卻莫名輕鬆。
每個人都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