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容與靜靜地聽完李秘書的彙報,沉默良久,才低聲開口,語氣緩慢而有力:“後麵怎麼辦,你知道的。”
李秘書心頭一凜,立刻挺直了身子,聲音低沉而堅定:“明白。”
害得他骨肉分離整整二十四年,險些錯過彼此一生——這樣的仇,他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電話掛斷,房間裡頓時安靜下來。隻有他急促的呼吸聲在回蕩。周容與的手死死攥住桌角,青筋暴起,關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
那一瞬,他不再是會議上冷峻沉穩的周先生,而隻是一個失而複得的父親。
他緩慢站起身,腳步卻虛浮,隻覺得一陣眩暈,像是天地都在旋轉。
之前隻是懷疑,那是小心翼翼壓下去的猜測,他還能用理智去約束自己。可如今,得到確鑿的消息,那便是血脈相連的真相,如雷霆般擊在心頭,震得他體內的每一根血管都在顫抖。
他閉上眼,腦海中反複閃過那天的情景。
北海湖畔,木槿花影下,那個青年身姿挺拔,眉眼冷峻,眼神沉沉,卻又帶著年輕人特有的銳意鋒芒。那眉目、那神韻,分明與自己年輕時如出一轍。
“那是我兒子啊……”
低沉的喃喃聲,像是從胸腔深處被撕扯出來,哽咽得幾乎斷裂。
周容與抬手捂住眼,可淚水仍止不住,順著掌心滾落下來,滾燙如火,灼燒著他一貫冷峻的麵孔。
孩子還未出生時,他和舒窈曾無數次設想過未來。
“如果是個男孩呢?”
“我會教他識字讀書,做個頂天立地的人,將來能為國家出一份力。”
“那要是個女兒呢?”
“那就更好了,女兒是小棉襖,軟軟糯糯的,我會讓她開開心心、安安穩穩長大。”
他們曾經無數次說起,帶著無限的憧憬與喜悅。
可誰知,一場意外,便生生將他們的孩子剝離,甚至讓他誤以為——那個孩子自始至終都未曾活過。
而如今,真相卻驟然揭開。他竟在二十四年後,才知道,他的骨血,一直活在這世上。
淚水模糊了眼前的視線,周容與的肩膀劇烈起伏。那是一種失而複得的狂喜,也是一種遲來二十四年的撕心之痛。
他倉皇地從書房走出,聲音有些發顫:“張姐,之前的相冊,我讓你收起來,你放在哪兒了?”
張姐愣了愣,連忙點頭:“我這就去找出來。”
周容與抬手抹了抹眼角,指尖仍在微微發抖。燈光下,他的臉龐依舊冷峻,卻掩不住眼底翻湧的洶湧。
妻子再有幾天就要回來,這件事,他想,是不是該儘早告訴她?
到時候去林家,孫子孫女麵前擺的,若都是許荊挑的禮物,舒窈一定會怪他——怪他不早點告訴她。
周容與撥通聞舒窈香港電話的時候,手還在顫抖,連話筒都握不穩。
“晚飯吃了嗎?”他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都幾點了,當然吃了。”聞舒窈輕聲答,隨即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