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秋日,天高雲淡,日子在不經意間悄然流逝。
對於正在北京三零一醫院進修的周銘來說,這段寶貴的學習時光,轉眼就到了儘頭。
臨走前一天的下午,他特地來到了燈市口的周容與家,向叔叔嬸嬸告彆。
聞舒窈親自為他泡了一壺茶,是今年新采的上好龍井,熱水衝泡下,嫩綠的茶葉在玻璃杯中緩緩舒展,一縷清雅的茶香隨之彌漫開來。
“小銘,坐。”周容與指了指對麵的沙發,示意他不必拘謹。
“這段時間在北京,感覺收獲怎麼樣?”
“收獲很大。”周銘坐得很端正,神情認真,“無論是醫療技術,還是一些新的治療理念,都讓我大開眼界。很多東西,在廣州那邊根本接觸不到。”
“那就好。”周容與點點頭,語氣裡帶著幾分欣慰,“年輕人,就該多出去看看,多學習。”
聞舒窈端著茶杯,欲言又止。她看了看丈夫,又看了看周銘,終於歎了口氣。
“小銘,有件事,我想了很久,還是覺得應該告訴你。”
周銘有些疑惑地看著她:“伯母,什麼事?”
聞舒窈放下茶杯,組織了一下語言:“之前,我在廣州的時候,有一天去北園酒家吃早茶……”
她將那天在茶樓裡,無意中聽到鄰桌那一家人的對話,原原本本地向周銘複述了一遍。
從那家人如何談論起女兒的男朋友,到他們如何根據隻言片語猜測周銘的家境,再到他們對這段感情的真實態度,聞舒窈都一五一十、不偏不倚地說了出來。
“他們聽女兒說你父母在西南山區,聯係不上。還說你不願意提家裡的事,肯定是家境不好。”
聞舒窈一邊說,一邊觀察著周銘的臉色。她看到他原本平靜的表情一點點變得凝重,眼神中的光芒也逐漸黯淡下去,她的聲音也不由得輕了下來:
“那位母親……她說,女孩子不能嫁得太差,還是要講究個門當戶對。她還說,已經開始托人給女兒介紹新的對象了……”
周銘愣在那裡,手裡的茶杯停在半空。
他張了張嘴,喉嚨裡像是被塞了一團棉花,想說什麼,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原來,慧慧的家人早就知道了他們的事。
原來,在他們眼中,自己不過是一個來自偏遠山區、配不上他們女兒的窮小子。
一股混雜著錯愕、屈辱和酸澀的情緒,瞬間湧上了他的心頭。
“我……”過了許久,周銘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但一開口,才發現嗓子乾澀得厲害,“我並不是……故意要對她隱瞞家境的。”
他放下茶杯,雙手交握:“我們隻是……還沒有聊到那裡。我以為,我以為感情的事,應該先確定彼此的心意,再談其他。”
周容與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想法沒錯。”
在感情上,周銘一直篤信,最重要的是人,而不是一些外在條件。
可現在看來,也許,是他過於理想主義了。
“我們那天聽到的,也隻是一麵之詞,全是她家人的想法。我們並沒有見到你女朋友本人,所以也無從知曉那個姑娘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
“沒錯,”周容與附和道,“也許她和家人的想法完全不一樣。現在的年輕人,思想獨立,有自己的主見,不一定會任由父母擺布。”
他們的安慰,讓周銘紛亂的心緒稍稍平複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