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鐘情?”林知微追問道。
“那倒沒有。”素素的臉上泛起一抹動人的紅暈,“就是……覺得跟他聊天,特彆投機。”
“他那個人,看起來有點不苟言笑,酷酷的。但一聊起天來,你才發現,他腦子裡裝了那麼多有意思的東西。他特彆有想法,尤其對電影,有自己非常獨特深刻的理解。”
“我們聊了很多,從電影聊到文學,從文學聊到人生。”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你知道嗎?他看過的書特彆多,不光是電影理論,還有哲學、曆史、詩歌。跟他聊天,總能學到新東西。”
“他總說,藝術來源於最真實、最激烈的情感碰撞。一個導演,必須像海綿一樣吸收生活,要去愛,去恨,去體驗一切極致的情緒,甚至要去經曆痛苦和背叛,這樣才能拍出真正打動人心的作品。”
林知微靜靜地聽著,心中為好友感到喜悅的同時,卻沒來由地閃過一絲極細微的、連她自己都幾乎抓不住的不安。
素素描述的,是一個充滿了激情與才華的理想主義者,一個標準的文藝青年。這樣的人無疑是迷人的,但那種將“體驗一切”奉為圭臬的論調,無疑是跟林知微的人生觀相悖的。
但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快得像窗外偶爾駛過的一道車燈光影。她立刻在心裡失笑,覺得自己真是杞人憂天,或許是婚姻生活讓她變得過於務實和保守了。
熱氣騰騰的罐燜牛肉被端了上來,裝在小小的褐色陶罐裡,揭開蓋子,牛肉被燉得酥爛入味,裡麵的土豆綿軟,胡蘿卜甜糯,香氣撲鼻。
“而且,”素素的聲音裡多了一絲感性的溫柔,“可能是因為我們都下過鄉,都有過相似的經曆吧。很多事情,不用說透,彼此就能明白。我跟他說了我過去的一些經曆,他都能理解。”
林知微靜靜地聽著,心中也不由得為好友感到高興。她能從素素的講述中,感受到那份深刻的、靈魂層麵的共鳴。
“素素,”林知微說道,“什麼時候有空,帶出來給我們見一下?我叫上周譯,咱們四個人一起吃個飯。”
“等他回來吧。”素素說,“他去劇組實習了,要兩個月才回來。”
最後一道基輔雞卷也上桌了,炸得金黃酥脆的外殼,包裹著鮮嫩的雞肉,用刀輕輕切開,滾燙的黃油便汩汩地流淌出來,香氣誘人。
林知微舉起了手中的格瓦斯杯,杯中深褐色的液體,正冒著細小的氣泡。
“來,為了你的愛情,乾杯!”她真誠地看著素素,“我真的為你感到開心,素素。你這麼好,值得擁有這世上最好的愛情。”
“叮”的一聲,兩個玻璃杯在空中清脆地相碰。兩人相視一笑,將杯中的格瓦斯一飲而儘。那股混雜著麵包發酵香氣的、獨特的酸甜味,瞬間在口中散開。
“哎呀,彆搞得這麼煽情嘛。”素素的臉頰微紅,有些不好意思,“說實話,我自己也沒想到,會這麼快就遇到一個……這麼合適的人。”
放下杯子,她的表情又變得認真了起來:“不過,我跟家裡人說起這事的時候,我爸媽的反應……怎麼說呢,有點複雜。”
“怎麼了?”林知微立刻問道。
“他們倒不是反對,就是覺得……搞電影的,不太穩定。”
“他導演係畢業,應該可以分配進電影製片廠吧?那可是鐵飯碗啊。”林知微有些不解。
“話是這麼說,但想留在北京的電影製片廠,太難了。大部分都得分配到外地的廠裡去。”
“這倒也是實際問題。”林知微理解地點頭。
素素歎了口氣,“不過,我還是想試一下。人這一輩子,能遇到一個真正懂你的人,太不容易了。物質條件可以我們兩個人以後一起慢慢創造,但這種心靈上的契合,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而且,”她笑了笑,“現在政策在變,文化市場在開放,電影行業的前景應該會越來越好。我相信,他那麼有才華,一定能拍出好作品的。”
她們繼續吃著,聊著,笑著。
青春正好,未來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