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晚宴的夜晚,如期而至。
整個城市似乎都因這場名流雲集的盛會而熠熠生輝。醫院病房的電視機裡,正直播著晚宴外的紅毯盛況。閃光燈如銀河傾瀉,霍靖琛一身黑色燕尾服,矜貴冷峻,臂彎裡挽著身穿璀璨魚尾裙、笑靨如花的蘇晴。他們無疑是全場最矚目的焦點,宛如一對璧人。
記者的問題尖銳地透過電視傳來:“霍總,請問霍太太為何沒有一同出席?外界傳聞你們婚姻觸礁,是否屬實?”
霍靖琛麵對鏡頭,麵無表情,隻是將蘇晴的手挽得更緊,蘇晴則適時地露出一個羞澀而略帶委屈的表情,一切儘在不言中。
溫晚關掉了電視。
病房裡死一般的寂靜。窗外,是城市的萬家燈火,卻無一點屬於她。
她知道,時機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霍靖琛和他手下大部分精銳,都集中在那場光鮮的晚宴上。這是她唯一的機會。
幾天前,她以“心情煩悶,想獨自清淨一下”為由,請求護士在晚宴當晚不必頻繁查房。此刻,走廊外異常安靜,隻剩下門口那兩個保鏢低低的交談聲。
她走進洗手間,反鎖了門。心跳如擂鼓,但她的手卻異常穩定。她迅速脫掉病號服,換上了從彆墅帶回來的那套毫不起眼的灰色運動服,將長發紮成一個簡單的低馬尾,戴上一頂普通的黑色棒球帽。
然後,她從行李袋的夾層裡,取出了一套同樣灰色的護工製服——這是她前幾天借口需要換洗衣服,讓一個麵相憨厚、新來的護工幫忙多領一套,並悄悄藏起來的。
她快速將護工製服套在運動服外麵,戴上口罩和一副平光黑框眼鏡。鏡子裡的人,瞬間變成了一個毫不起眼的醫院女護工。
她深吸一口氣,將信用卡、護照、身份證和所有能取出的現金緊緊藏在運動服內側的口袋裡。最後,她看了一眼這間囚禁她多日的病房,眼神裡沒有一絲留戀。
晚上九點,是護工交接班和運送醫療垃圾的高峰期。溫晚算準時間,壓低帽簷,端著一個從護士站附近“順”來的空治療盤,模仿著護工走路的姿態,自然地拉開了病房門。
門口的兩個保鏢瞥了她一眼,見是護工打扮,並未在意,繼續他們的閒聊。
溫晚低著頭,心臟幾乎要跳出喉嚨,但她強迫自己步伐平穩,朝著與電梯相反的安全通道走去。她知道,電梯有監控,而且很可能有霍靖琛的人守著。
安全通道裡燈光昏暗,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和灰塵混合的氣味。她一步步向下,腳步聲在空曠的樓梯間裡發出輕微的回響。每一層樓,她都小心翼翼地從門縫觀察外麵情況,確認安全後才繼續下行。
從十二樓到一樓,漫長的樓梯仿佛沒有儘頭。額頭上沁出細密的冷汗,小腹因為緊張和奔波又開始隱隱作痛,但她咬緊牙關,不敢有絲毫停頓。
終於,她推開了一樓安全通道那扇沉重的防火門,清涼的夜風瞬間撲麵而來。
她成功了!她走出了醫院大樓!
後院停放著不少車輛,人跡罕至。她迅速閃到一棵大樹後,脫掉外麵的護工製服,塞進垃圾桶,露出了裡麵那套普通的運動服。現在,她看起來就像一個夜晚出來散步的普通市民。
她壓低頭上的棒球帽,混入街邊稀疏的人流,快步朝著最近的地鐵站走去。她不敢打車,害怕留下任何電子支付記錄。
地鐵站裡燈火通明,人潮湧動。溫晚買了一張單程票,隨著人群湧入車廂。當列車門緩緩關閉,開始駛向未知的下一站時,她靠在冰冷的車廂壁上,才敢真正地、大口地喘息。
眼淚毫無征兆地湧出,不是因為悲傷,而是因為一種劫後餘生的巨大虛脫和自由。
她逃出來了。
從霍靖琛為她打造的金絲籠裡,逃出來了。
儘管前路茫茫,危機四伏,但此刻,呼吸著這自由的、冰冷的空氣,她感到一種久違的、屬於她自己的生命力,正在慢慢回歸。
列車在黑暗中疾馳,載著她,奔向一個霍靖琛再也無法掌控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