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鶴卿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淺笑,眉間如覆寒潭,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在案幾輕輕扣擊,發出沉悶的聲響。
成何體統。
夜色深重,帳篷內火光搖曳,中央的火堆劈啪作響,邊緣熏著不知名的香料,馥鬱中帶著幾分迷醉。
頂上懸掛著的數枚高品質靈石散發著朦朧光暈,映照著內裡,並不明亮,嫋嫋輕煙繚繞,稍顯曖昧。
帳內的男子們個個膚若凝脂,寬肩腰細,輕薄的紗衣下曲線若隱若現,與外頭那些英姿颯爽的女戰士們形成鮮明對比。
沈鶴卿本不該對其他世界的規矩產生什麼偏見,但是他現在確實有些無法忍耐。
特彆是有一個薄紗滑落肩膀的俊秀青年,斟酒時,彎腰的幅度很大,幾乎是毫無遮攔了。
如此……簡直是……有辱斯文!
“抱歉。”
他忽然從鄰座傾身,將夢山影案幾上的酒杯重重地挪到自己身前,酒液因這突如其來的動作濺出幾滴,在案幾上暈開深色痕跡。
“突然想飲酒了。”
他的聲音低沉溫潤,手臂趁機繞在夢山影身後,微微撐著,環住她,幾乎是整個人貼了過來。
原本緊密嚴實的衣襟不知何時鬆散了些,纖細流暢的鎖骨輪廓若隱若現。
“小影的這杯給我,不會介意吧?”
夢山影不知道沈鶴卿突然之間又怎麼了,方才還清甜似蜜的情緒氣息,陡然變得酸澀起來,仿佛某種陳釀發酵的味道。
“喝酒誤事,想喝的話回去再說。”
“好,都聽你的。”
他仍是那副眉眼溫柔的樣子,環視了麵前那一圈姿態各異的男子們,笑意不達眼底。
“這位哥哥好生霸道呢~?”
斜拉裡,一道清越的少年音忽地傳來。
隻見夢山影的案幾旁不知何時跪坐著個纖弱少年,他杏眼含春,桃腮帶笑,連指尖都泛著淡淡的粉。
他毛茸茸的栗色短發俏皮的翹起,像隻懵懂的小鹿般眼睛濕潤無害。
“朵米覺得,獨占妻主,可不太好哦?”
執壺的俊美青年聞言微微頷首。
他烏黑的長發墜著金飾,編成精致的發辮垂落腰間,他又拿來一個杯子,膝行至夢山影身側,優雅地為她重新斟酒。
俯身時,發梢的金鈴發出清脆的聲響。
帳篷內的空氣微有凝滯。
沈鶴卿指尖一頓,酒杯邊緣無聲裂開一道細紋。
酒液表麵泛起細密氣泡,蒸騰的熱氣在杯口升起,火堆中的烈焰兀地竄起一尺多高,將懸掛在穹頂的骨雕神像映照得忽明忽暗。
那尊人身蛇尾的神像低垂眉眼,捧著巨石的雙手儘力向上高舉著,似乎在微微顫動。
夢山影沉默著,側耳傾聽著什麼,沒在意有沒有人給她倒酒,對周圍的暗潮湧動視若罔聞,視線停留在那骨雕上。
"唔...?"
她忽然被腰間搭著的一股力道攬入懷中。
沈鶴卿的手臂如鐵箍般收緊,讓她堪堪避開那個試圖獻吻的侍酒青年,青年溫熱的唇擦過她揚起的發絲,不期然間對上了一雙透著冰冷陰戾的眼,有些驚慌失措地跌坐在地。
那股酸味好像更濃鬱了。
“勇士,您的小丈夫似乎欠缺調教,一個好的男子是不應該擁有如此多的嫉妒心的,他們應該美麗,謙卑,順從,用儘一切來取悅妻主。”
尤娜儷緊皺眉頭,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斧柄,她從未見過如此僭越的男性,竟敢當眾打斷妻主享受侍奉。
【dondon,我們似乎誤入了女尊頻道。】
【也有可能是獸世,不知道有沒有可以異獸化的原住民,你懂的。】
係統仗著沒人能聽見它說話,開始打鳴。
“所以,這就是你們的選擇嗎?”
夢山影沒有回答尤娜儷的問題,而是驀然問出一句沒有關聯的話。
宴會的活色生香的曖昧氛圍被貴客硬生生打斷。
尤娜儷明顯的愣了一下,隨即,眼神有些遊移起來,她摸了摸鼻子,音調平穩的說道。
“當然,我們選擇了整個氏族最好的美酒和男人……”
話語戛然而止。
黑衣修士不知何時已直起身子,手臂搭在屈起的膝蓋上,玄色廣袖垂落如鴉羽,可那雙眼—
尤娜儷仿佛與潛藏著無儘黑暗的深淵對視,她的喉嚨似乎被無形之手扼住,後背沁出冷汗。
"我給過機會了。"
夢山影沒再多言,一掌拍在案幾上。
"嘩——!"
整座帳篷劇烈震顫,懸掛的靈石相互碰撞,迸發出刺目流光。
那些披著輕紗的男子尖叫著蜷縮成團,像受驚的沙鼠般擠在角落,帳篷四壁的皮革帷幕齊齊翻卷,露出外圍森冷的兵刃寒光。
帳篷外,漠蠍氏族的人全副武裝,領頭的是一位披著白色鬥篷,身形略有些佝僂的老嫗,她手中的骨片權杖發出令人不適的摩擦聲,那些刻滿咒文的薄骨片相互碰撞,蕩開一圈圈肉眼可見的靈力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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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禁靈陣法。”
沈鶴卿歎了口氣。
他感受著經脈中逐漸凝固的靈力,無力感再次湧上心頭。
無法禦使陰陽弈,幫不上任何忙。
難道他真的要在小影麵前取出那個嗎?
老嫗的權杖突然頓地,數百片骨咒同時嗡鳴,構成無形的靈力牢籠,她的修為約莫在築基初期,在這個世界已經很可觀了。
“我們隻會尊重迷途沙海的強者,異界人,永遠不配得到我們的尊重。”
喹啉手握長矛,寒光凜冽的尖端直指座上二人。
尤娜儷猛地掀開一旁蓋著的獸皮,兩副鐐銬就這麼直接扔了過來,在案幾上撞出沉悶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