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耀城中央廣場。
卡登的軍隊已經完全控製了這裡。
黑洞洞的槍口,冰冷的頭盔,組成一道道沉默的牆,把偌大的廣場強行分割成幾個互不相連的區域。
牆裡麵,是輝耀城的居民,一張張臉上,混雜著恐懼,麻木,還有一絲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茫然。
另一小撮人被單獨隔開,那是城裡殘存的舊貴族。
他們的臉上,是蒼白,是怨毒,還有怎麼都掩飾不住的絕望。
沒有哭喊,沒有交談。
整個廣場,空氣壓的人喘不過氣。
直到另一陣聲音,打破了這片死寂。
“哢噠,哢噠,哢噠。。。”
整齊劃一的軍靴踏地聲。
一隊共和國親衛,簇擁著一個身影,從廣場的另一頭,不快不慢的走了過來,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臟上。
來人是裡昂。
沒有象征權力的披風,也沒有代表地位的王冠,隻是一身沒有任何多餘裝飾的共和國軍便服。
腳步停在了臨時用木板和箱子搭建的高台前。
台子不高,也就比人頭高出一點點。
卻像一道無形的天塹,將台下的人生生分成了新舊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裡昂走上高台。
身後,卡登像站在台階下,手按著腰間的佩刀,警惕的眼神掃過全場。
裡昂的身影,清晰的出現在廣場上每一個人的視野裡。
數萬道複雜的,帶著各種情緒的目光,像無數根燒紅的細針,同時紮了過來。
裡昂掃視全場。
視線先是在那些麻木恐懼的平民臉上停留了幾秒,又轉向那片臉色慘白的貴族區。
最後,收回目光,看著正前方。
沒有開場白。
沒有宣告勝利。
第一句話,通過安放在高台上的擴音石,清晰的,平淡的,傳到了廣場的每一個角落。
“金輝公國的人民,你們自由了。”
廣場上那壓抑的呼吸聲,都為之一滯。
所有人都愣住了。
自由了?
什麼意思?
從誰那裡自由?
從這些拿著槍,渾身散發著殺氣的占領者手裡嗎?
這聽起來像一個冰冷的,不好笑的笑話。
人群裡起了小小的騷動,竊竊私語聲像是潮濕的木頭在燃燒,發出“劈啪”的輕響,但很快被周圍共和國士兵冰冷的眼神壓了下去。
裡昂沒有理會下方的騷動。
隻是靜靜的站著,給他們時間去消化,去質疑,去思考這句話背後隱藏的,石破天驚的重量。
幾秒鐘後,當廣場重新安靜下來,裡昂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一次,帶上了一絲無法錯辨的冷意。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
“你們在想,我,一個帶著軍隊踏平了你們防線的占領者,憑什麼站在這裡,大言不慚的說,你們自由了。”
“那麼我問你們,在今天之前,在共和國的旗幟插上輝耀城的城頭之前,你們自由嗎?”
“當金輝公爵為了他那個可笑的野心,發動一場根本打不贏的戰爭時,你們自由嗎?
你們的兒子,你們的丈夫,你們的父親,被強行從田地裡,從工坊裡拉走,穿上不合身的盔甲,拿著生鏽的長矛,被派去阿爾特留斯城外,死在共和國冰冷的炮火下。
他們為了誰而死?為了保護你們的家園?不,他們隻是為了滿足公爵一個人的虛榮心!
為了讓他那頂鑲滿寶石的王冠,看起來更耀眼一點!在你們的親人被當成炮灰,屍骨無存的時候,你們自由嗎?”
裡昂的聲音不大,卻一個字一個字的砸在每個人心上。
人群中的一些婦人,下意識的捂住了嘴,壓抑的哭聲從指縫裡漏了出來,眼圈瞬間就紅了。
“當貴族的征稅官踹開你們的家門,搶走你們過冬的最後一袋糧食,拿走你們孩子身上最後一件能禦寒的布料時,你們自由嗎?
你們辛苦耕種一年,收獲的糧食九成要上交,留給自己的,連果腹都做不下去。
你們的孩子在挨餓,你們的老人在生病,而那些貴族呢?
他們在用你們的血汗,舉辦奢華的宴會,喂養他們那些比普通人吃的還好,還金貴的獵犬!
在你們全家忍饑挨餓,他們卻在為倒掉哪一盤吃不完的烤肉而煩惱的時候,你們自由嗎?”
裡昂抬手指向了那片被隔離開的貴族區。
貴族們一陣騷動,不少人下意識的後退,臉上血色儘褪,像是被扒光了衣服,赤裸的暴露在數萬雙眼睛下。
而平民區,許多人默默的低下了頭,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當你們走在街上,必須為任何一個貴族的馬車讓路,一不小心擋了道,就要被馬鞭抽打,甚至被活活踩死,而肇事者隻需要扔下幾個無關痛癢的銅板時,你們自由嗎?
當你們的孩子,僅僅因為好奇,多看了一眼貴族小姐裙擺上的蕾絲,就要被衛兵當場打斷腿,甚至被挖掉眼睛時,你們自由嗎?
整個公國的法律,寫的不是公正,而是赤裸裸的‘特權’兩個字!人命在這裡,是有價錢的,貴族的命是命,你們的命,隻是他們隨時可以踐踏的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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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自由!”
裡昂的聲音陡然拔高!
像一把戰錘,狠狠的敲碎了所有人心中最後一絲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