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輝公爵奧古斯都的帥帳前,高台之上,已是一片死寂。
不久前還在此處談笑風生,討論著進城後早餐菜單的貴族將領們,此刻一個個臉色煞白,像被扼住了脖子的雞。
沒人再發出聲音,隻有粗重的呼吸和牙齒無意識的打顫聲。
那柄沾著西斯頓男爵鮮血的儀仗劍,就插在高台的木欄上,劍柄在風中微微嗡鳴,像是在嘲笑所有人的無能。
遠處,那台被命名為“絞肉機”的戰爭機器,正在忠實地執行著它的程序。
那根本不是戰爭。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參與或指揮過無數次戰鬥。
在他們的認知裡,戰爭應該有衝鋒,有對抗,有英雄的單挑,有騎士的榮耀,有陣線的崩潰與重組。
可眼前的景象,完全超出了他們的理解範疇。
沒有對抗。
共和國的陣地安靜得像一座墳墓,隻有那道不斷向前推進的、由爆炸組成的火牆,在係統性地、程序化地“清理”著戰場。
衝上去的士兵,不是在戰鬥,隻是在奔跑著,等待著自己被“清理”掉的那一刻。
一個又一個方陣,如同被丟進磨盤的麥子,悄無聲息地被碾碎,化為漫天飛揚的血肉齏粉。
甚至連督戰隊的刀劍,此刻都顯得多餘了。
因為潰兵們很快發現,向後跑,也是死路一條,向前跑,也是步入地獄。
他們被困在了這片不足幾百米縱深的死亡地帶,像一群無頭蒼蠅般亂竄,或者乾脆跪地等死。
那道“火焰牆”毫不留情,勻速地、堅定地,向著聯軍的大營方向一寸寸壓過來。
再這樣下去,用不了一個上午,它就能直接“走”到公爵的帥帳前。
“瘋了……他們都瘋了……”貝裡恩子爵扶著欄杆,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幾乎要把膽汁都吐出來。
奧古斯都公爵的臉,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那是一種鐵青中透著灰敗的顏色。
他握著欄杆的雙手,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根根發白,指甲深深地掐進了名貴的木頭裡。
優雅與從容早已蕩然無存,俊美的臉龐因為極致的憤怒與驚駭而微微扭曲。
這不是“煉金把戲”。
沒有哪個煉金師能如此奢侈地、大範圍地、持續不斷地製造這種規模的爆炸。
這是一種全新的,他無法理解,但又不得不承認其極端高效的戰爭模式。
一種將人命視為純粹消耗品的、冰冷的、工業化的屠殺模式。
就在不久前,他還因為這種模式沾沾自喜,以為自己是那個執棋者,可以用人命去填平敵人的陷阱。
可現在他發現,自己根本沒資格上棋盤。
他和他的十五萬大軍,隻是被對方隨意擺弄的、連棋子都算不上的道具。
“公爵大人!”
一名將領終於承受不住這恐怖的壓力,聲音嘶啞地喊道,“撤吧!再不撤,中軍也要被卷進去了!這仗沒法打!”
“閉嘴!”
奧古斯都猛地回頭,那雙金色的眼眸裡布滿了血絲,如同噬人的野獸。
撤?
往哪撤?
這一場由他親手發動的,“懲戒”與“複仇”的聖戰,如果以這樣恥辱的方式收場,他的威望將一落千丈,金輝家族將成為整個貴族圈的笑柄。
況且,他能撤,那些被他用督戰隊逼上戰場的士兵能撤嗎?
軍心已經徹底崩潰,一旦下達撤退令,立刻就是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潰敗,到時隻會被那道火牆追著屁股屠殺。
不能退,絕對不能退!